在从江苏如皋开往湖北武汉的破旧而肮脏的“奔驰”牌长途汽车上,因为从窗缝透进的冷风而难以入睡,自然也就想了许多基本上都是无法解决的问题,比如发财、找老婆等等,当然其中也有可以马上实现的:回去后在一到两天之内捕杀掉租房里的那几只完全有可能是近亲的老鼠!
2001年9月中旬,在历经了彻骨的疼痛而痛定思痛之后,老五再一次以一个外地人的身份来到了武汉,一方面是为了忘记过去,另一方面则是为了忘记过去而萌生出的近乎悲壮的理想。只是,五年过去了,往事记忆犹新,理想却已被岁月嘲弄得如同失了贞操的良家女子,苟且偷生的勇气都没有了!
为了当时的理想和忘却而接受再教育,老五在汉口的一处贫民区寄居下来,开始了近两年的炼狱生活。这是一间盖在三楼平台上的瓦房,大约十个平方,站在屋里,举手一跳可及屋顶。墙壁的颜色已经不太容易辨别,底色大概也是白色的,因为一不小心蹭上去,衣服上就会留下一层接近白色的粉末;墙体是单砖砌成的,到了夏天,每天24小时炽热,屋外比屋内要凉快得多;一张红、白、蓝三色相间的编织布钉在房檩上就是天花板,房东当初钉这块编织布大约也是出于人性的考虑,好歹让住客有点美感罢……
然而也就是这块“天花板”带来了麻烦:编织布跟瓦面之间形成了一个空间,这空间竟然成了老鼠的安乐窝!每到夜间,老鼠们就在屋顶的编织布上肆无忌惮地狂奔,丝毫不把一个正做着超渡美梦的音乐才子放在眼里。急了,顺手在破木板床上拍两巴掌,便可得片刻宁静。然而不出十秒钟,热闹继续非凡……后来居然习惯了,一上一下小小的空间,两类从来就是势不两立却又从没单独存在过的生命就这么艰难地延续着。不过还算好,两年的时间,鼠们也是只闻其声未见其鼠,基本上是在空中活动。因为那两年间虽然也是自己做饭烧菜,但一直处在粗茶淡饭的水准,时常还有缺斤短两的状况,它们自然不忍心也不屑于洗劫。
2003年8月,一个偶然的机会,稀里糊涂去了新加坡。十个月后的2004年6月,再次回到这间瓦房,收拾完满屋的尘土,几乎是怀着凯旋的心情住下了。从此,生活似乎富裕了不少,房间里吃的东西多了起来,档次也高了许多。于是“梁上君子”们也从空中转向了地面,常常半夜进行扫荡,几件简单的炊具被搅得满地乱滚叮当作响;外出一两个月回来,被咬碎的电线、木头屑以及被糟蹋的粮食随处可见……一股要铲除敌害的豪气多次在胸中升起!
无奈好景并不长,运气似乎也急转直下,颠沛流离依然成为生活的主要内容,马不停蹄地东奔西跑,灭鼠计划多次搁浅。
……
睡不着的滋味不好受,令人头疼的事情电影般在脑子里闪现……灭鼠,这是目前唯一能实现的愿望!用药不好,万一找不到尸体会导致满屋恶臭;用鼠笼,关住了用开水烫,太残忍;用鼠夹或粘鼠胶吧,这样简单易行,就这么定了……
凌晨两点半,老五在颠簸了十七个小时之后回到了这间一个多月没住人的房间。意外的是除了床上几粒老鼠粪便外,其他都安然无恙。草草打扫一遍,睡到中午起来一直也不见老鼠的踪影,一声叫唤都不曾听见!第二晚依然如此……看看四周,才恍然大悟:原来屋里除了几件破旧的家什外一点赖以充饥的东西都没有,再加上长期的冷清荒凉,老鼠们大概是寂寞伤心至极,举家搬迁了……
竟有些失落!看看门后先前鼠们经常着陆的地面上,有些水干后的痕迹!莫非,这相伴了五年多的老鼠们终究要离去时竟是如此的悲壮?
鼠们,老五连灭你们的机会都没了……
(2006年11月3日 武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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