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身着半旧军装的校革委会成员，吊着松弛的腮帮，脸色铁青地横视着全班同学：“你们班，有人中了封资修流毒，唱反动歌曲和黄色歌曲-------你，金桔，展起来！”

　　一个扎小辫，瘦瘦的女孩子，在众目睽睽之下惊恐万分地低头站在教室的角落里，她是北京市23中初一的学生。接着又站起了它的好朋友 小聪。这间教室四面透风，冷飕飕的。

　　1969年,学校复课了，小金回到了学校上课。但那时的“上课”，不是上文化课，而是天天搞大批判、跳忠字舞，要不就请老工人、老贫农来学校忆苦思甜，连十多岁的小孩都感到厌烦。小金和小聪就是在这个时候不合时宜地迷上了俄罗斯民歌和苏联卫国战争时期的歌曲。

　　某日，学校为她俩专门开了批判会。有个老师为“反动”和“黄色”分别举例论证：歌曲【列宁山】中有这样一句歌词“从高高山上我们瞭望四方，莫斯科的风光多明朗”然后骂道：“你们知道不知道苏联已经变修？你们唱这种歌不是反动是什么？！”至于“黄色”，他举出【客秋莎】【小路】等作为铁证。

　　那位老师发言完之后，很多学生和老师都上台进行揭发和批判。

　　从那天开始，小金她俩就变得灰溜溜，再也抬不起头来了，那些要好的同学都离开了她俩，人们指前摘后，到处是口水、漫骂和围攻，她们不敢告诉父母，只能偷偷地流眼泪。很多个寒夜，小金和小聪躲在家里写悔改书，做不完不尽的检讨。

　　俄罗斯的旋律太动人了，即使在最难以忍受的时候，她们也忘不了使她们得到快乐的歌声。【外国名曲二百首】被抄走了，但手抄本还在，她俩还在没人的时候继续唱，优美的曲调使她们忘掉一切-----一天放学时，小金没注意把手抄本放在课桌里，第二天她来到教室，手抄本已无翅而飞------新的打击接踵而来。后来，小金在学校“肃清封资修流毒展览馆”里看到自己的心爱之物，从此以后，她俩已经是“兴无灭资”的永久靶心。

　　现在，小金她俩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唱外国歌曲了，她们的活动已经“转入地下”：想唱歌的时候，她们就躲在小聪家的壁橱里，这里绝对安全。她俩二重唱，或是一个唱一个吹口琴伴奏，这个几乎没有空间的空间，成了她俩的“诺亚方舟”。

　　在这个夹小的地方，两个未成年的孩子找到了自由------唱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