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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三月天

时间:2022/4/16 作者: 青石板 热度: 104609
  1

  一阵喧闹过后,桃花谢了,杏花谢了,梨花、李花也次第谢了,漫山遍野那黄灿灿的菜花也不见了。

  李树、梨树、桃树、杏树上,前几日还曲张着的虬枝,已藏入了绿叶,一粒粒绿色的糖球般的小果,探头探脑的,竭力从绿叶中挤出。

  池塘边的垂柳,前几天,才吐出新绿,此时已妆成了碧树,风姿绰约,倒映水面,犹如对着明镜梳妆的新娘,好像还有些害羞,还暗暗自问:“装束入时不?”

  临江河岸的黄桷树,也抖擞起来,神气起来,撑起了一伞翠绿,焕然一新起来,屹立在那里,极目远眺,不知它是在为哪位嘉宾送行,还是在迎接哪位贵客莅临。

  田野里的油菜,褪尽了黄花,七岔八叉的枝干上横斜着一排排鼓胀的菜荚,前几天还高昂着头的油菜秆,一律压弯了腰,喜滋滋的蕴蓄着丰硕的成果。

  胡豆地里,那彩蝶似的胡豆花,早已褪去,青绿的胡豆叶有的已经变得青黄,有的已经变得青黑,一排排的胡豆角,从逐渐稀疏的胡豆叶里大张旗鼓的裸露出来,欣喜的曝晒于渴望已久的春阳。

  望不到边的麦地,油绿的麦穗从青绿的叶丛里高昂起头,兴奋得须发直竖,一行行一排排,犹如整队待发的士兵。

  农家的菜园里,马铃薯蓬勃的生长着,风一吹,便掀起绿浪,朵朵或紫色或白色的碎花,随波起舞,轻盈跳跃,温润的阳光洒在绿地上,泛出青的、紫的、绿的、黄的流光。

  旱地里,玉米苗长出来了,红苕苗长出来了,育秧田里,稻秧苗长出来了,它们争先恐后的,摇曳着身姿,惹人目眩。好像一眨眼,这神奇的原野,不知道又会添上什么新绿。

  玉带似的临江河,在这丘峦田野间,从北蜿蜒而来,又向南蜿蜒而去。此刻设若驾一叶小舟,顺流而行,恍然便驶进了“欸乃一声山水绿”的诗中。

  2

  太阳升起一竿子高了,金黄的光撒向山岗,撒向树林,撒向田园、村镇,给它们拖出了大大小小的光影。

  坡上、坎下,田里、土里,犁田耙田、拔草挖土、种瓜种豆的农人,映照得满面红光,吆喝声、呼喊声,一阵阵飘起,似乎与普照着山弯的太阳比赛着谁更热烈。

  水塘里麻鸭、黄鸭,被阳光辉映得麻的更麻,黄的更黄,如只只小船,悠游在水面,迷失在粼粼波光里。

  田间大路小路,纵横交错,进出于村庄、院落,蜿蜒于溪涧、山岗,连接着青翠的竹林、树林,爬行于月亮弯似的梯田、坡土。

  一路上望不见闲人,时或见一人一马,担着驮着,马前人后,从桑阴下转出来,慢慢的走近,又慢慢的走远。

  高高矮矮的翠竹环绕着的院落里,依稀可见白墙黑瓦的乡村小学,一阵阵歌声、诵读声,透过翠竹林,飘逸出来,一首写实的童谣,悠悠的律动在三月晴翠的空中:

  房前屋后
  种瓜种豆
  种瓜得瓜
  种豆得豆
  ……

  3

  夜幕降临了,刚才还瓦蓝的天空,很快便一片漆黑,伸手看不见五指。

  院子里的狗,咬了几声,还没有传去空旷的夜空,便偃旗息鼓了。

  院落拐角处,透来几缕黄光,几只燃着柴油的亮壶,晃晃悠悠的进了院子,光亮上还冒着浓烟。是狗娃、张幺妹他们。

  罗蛮子出来了,罗四出来了,金生也打起亮壶出来了。

  大家都把衣袖挽到了手臂,裤管挽齐大腿,背上都背了一只米萝,手里拿了一把楠竹片做成的竹夹。人等齐了,出发了,七八盏灯,飘向田野,又散开来,下了水田。亮壶在水田里晃来晃去,前几天才耕翻的田泥,高一垄低一垄的,露在半水里,清晰可见。水清亮亮的,泥润滑滑的。

  农历三月天,天气已发热了,晴朗的夜晚,凉悠悠的,水里的黄鳝,正好出来,躺在泥垄上乘凉。农家的孩子,也正好有了打夜黄鳝的乐事。

  三月的黄鳝,肉嫩味鲜。嘴馋了,连夜打回家,连夜杀来吃,或煮火炮黄鳝,或烧血片,再打起亮壶,去地里扯几颗新鲜芹菜,洗净,揪成几截,放进锅里。那个鲜美,真算得上山珍海味,不,是乡土味,纯粹的乡土味,还透着泥土的芳香。

  山野静悄悄的,间或有婴孩的三两声哭啼,窗灯也没有亮一下,狗也没有咬一声,很快又复归宁静。身边只听见泥脚划响的呼呼水声,和夹起黄鳝,反手扔进米箩筐里弹出的哐啷声。

  天黑魆魆的,看不见院落,看不见远山,看不见野径,宁静的田湾里,唯见几点渔火,像夜的精灵,晃动闪烁。

  4

  天气暴热,田野腾起绿焰。

  刘四的爹为高粱苗地泼完一挑粪水,伸起身来,望望天,自言自语的念:“这个天,怕要下冰雹!”

  会吗?太阳这么大,晴空万里,下雨都不太可能,能下冰雹?

  大人讲,冰雹又称雪蛋子,大的如鸡蛋,落下来,哐哐哐的把瓦房砸穿,小的不过指头大小,落在瓦房上,叮叮当当,就像一把把铁豌豆撒在屋顶上。

  听刘四他爹作了天气预报,一下午便在头脑里好奇的期盼:下来看看呢,鸡蛋这么大的冰雹,莫砸在头上。

  当晚,风雨大作,从梦中惊醒,已是夜半三更,但并没听见“鸡蛋”哐的击穿屋顶,也没听见“铁豌豆”的叮当声,只听见哗哗的雨呼呼的风,还有风吹雨打下竹林、芭蕉助威的呼啸。

  5

  天亮了,风雨早已消停,登高一望,天地宛若玉宇,田野村庄,远山近水,一洗澄碧,玉洁冰清。

  院前的竹林,苍翠欲滴,伸枝散叶的芭蕉,绿如翡翠,村旁的桃李杏梨,青绿靓丽,原野上的麦田、快成熟的油菜,犹如一幅幅翠屏。

  竹篱边的石榴,绿肥红瘦,带露的玫瑰,在绿丛中欣喜的吐放着嫣红。山崖畔的刺莲花、野蔷薇,绽出白的、红的、黄的、粉的微笑。

  大路小路上,赶场的人来了,三三两两,成群结队的来了。

  他们挑着担,背着篓,提着蓝,有的牵着一头母羊,后面跟了三两只活蹦乱跳的小羊,有的抬了一只大竹筐,里面装了七八只小猪仔,还唧唧咕咕的嘟囔,有的挑了宽大的菜篮,里面放了海椒、茄子、南瓜、还有叫不出名来的菜苗,新鲜鲜的,水灵灵的。

  一个农妇,一手挽只篮子,左樱桃,右栀子,樱桃红如玛瑙,栀子初绽似雪,都衬着绿叶,鲜妍欲滴,也沿着小路,穿过麦地、秧田走来了。

  他们迎着朝阳,络绎不绝的来了,又迎着朝阳,向着高耸在临江河岸的临江场,前跟后随的去了。

  樱桃红,栀子白,人影黑。一汪碧绿的临江河,把它们连同晚春的碧空,一股脑儿都映入了鲜润的清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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