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非迷途。
他说,他走常人不走的路;不,也是常人走的路。因为是无害甚而利人也利己的路,所谓德才兼备。小酒馆里,并不整洁的桌面,依旧泛出咖啡色的光泽,几个人饮酒话常:即便是修自行车的,也是德才兼备,因为他为人好,又手艺巧,不就是“兼备”了吗?当年共和国成立之后,在理想化、理想国的建设中,掏粪工时传祥不也是英模吗?那是一个了不起的时代,是一个人类向往的骄傲的时期。
当然,那也是超越性的、类我人等诗化了的、存在尴尬的时代。我们敬仰的领袖,那些曾经误入歧途的圣贤达人,不也错误也污点?也有些尴尬的人物?当然还有另外的他及他们,我和我们,也曾经在迷途之上,并不知返,不是未死,而是未醒。陶公曰:“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实迷途之未返,觉今是而昨非。”是吗?是今是而昨非吗?陶公们是彻底醒悟了,我却坐在这光辉普洒的楼宇之内,还牵挂着也是参与着是是非非的事务,是堕入汹汹人事、尴尬里外的俗子一枚。
当师兄弟说,你不是学陶渊明吗?为何又要我为你讨一个官职?坐在车内一侧的自己,并不解释,只是静静的看着前面的路,还有车窗一侧不断闪过的绿树。什么官职,那也叫做官职?只不过可也早些内退早些松绑的念想,一个屁一样可以放出去污浊的一股气,可以为我的壁垒保卫的一城污河、脏渠秽沟,可以是我少些骚扰被打断的那些乌风邪雨的琐碎电话和是非。但我沉默着,并未孜孜以求。
我想我的师兄弟发小,并非愚伯,他知道我的真正想法,我非迷途之上。路漫漫风飘飘兮,光辉明媚;车滚滚而向前呢,污言秽语何惧!我家未富,亦不能贵,更不陋室,却也有盆竹钵菊,水草游鱼,更有碧萝青翠。此也可谓,景翳翳是我非,抚兰草不徘徊。善哉,自在,少是非。
衰老清晨
与人为善,大多是知道的,但遇到这位老人,却有一种鄙夷的想法:有志不在年高,无志空活百岁。你活那么大的年龄,又有什么用呢?一个八十六岁的老人,走路不衰,只耳力有染,问其有什么长寿秘诀,只一个字,“吃”。我问你什么职业,他一言不发;又问你哪里人。这刨根问底的话,好像不是晨见那公园湖水一边垂柳的模样,那婀娜的样子。
他说他住在安怀街,不,先说在园丁园小区。我只好说,你是“老许昌”了。
他对面坐着另一位老人,颤巍巍的坐,老伴儿给他要了碗豆腐的汤,端过来放好,站在那儿看他吃饭,偶尔说上一句:“你看看,你看看。”她的意思是埋怨自己的丈夫。因为我问第一个老者长寿秘诀,他回答说不吸烟不喝酒。估计老妪的丈夫又吸烟又喝酒。受到老伴儿的埋怨,颤巍巍的丈夫也许已经有些不高兴了,很快的吃完那米色瓷碗中的汤,左手伸出来,老伴儿接过去,扶他起来。我有一丝愧意,不管它也罢,实际上则是想和颤巍巍的老人说,你有老伴相随,也许爱情轰轰烈烈,这么个天长地久,有人搀扶,又怎么个“吃”字了得。
我对面的一个小贩妇人,也端碗坐了过来,不知道如何进入这低矮早餐桌的圈子,就自言自语说自己的家人也有百岁者。我说百岁呀?她回答说:“那可不是?有一次说他不吃饭了,我吓得往家里打电话,但没过两天,在电话里,他声音洪亮地说,我没事儿,我没事儿;吓我们一跳”。我不无羡慕的地说,老人可以上新闻了。我又问老人的地址,说是襄县,我说襄县可是出人才的地方,襄县。
此时,我也该站起来了,我也是两碗的早餐;手掂着书包,也是空活百岁哉?何期百岁,五十年哉。这种可以商榷的价值观,还有这无能描绘的衰老清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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