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岩子,是故乡临江河畔的一壁悬崖,悬崖峭壁上,斜生着一支小黄桷,虬曲婉转,枝叶婆娑;那树荫下,潭水碧绿,空明清澄。上游一道流瀑,倾注其间,哗哗哗的,每天都在唱着欢乐的歌。
这景象格外熟悉,似哪幅画里的山水,哪个庭院里,飞瀑浇着绿树的石山盆景?
不管怎样,她就讨人喜欢,是我们童年的乐园。
春天,碧潭如翡翠,流水如玉带,那崖边的黄桷树换了新叶,裂散开来的紫瓣,随风飞舞,如天女散开的花。
此时的偏岩子,便成了我们写生的画。
小的时候,那画,便装进了记忆的镜框,存入了无边的脑海。
秋冬之际,也有说不完的乐趣。
河水收缩了,哗哗的流水声,变奏为淙淙的小曲。
潭边的河滩,露出了许多的天井窝,如双双绿色的眼睛,仰望着蓝天。
结伴在河滩,或围坐一圈玩纸牌,或在平坦的石板上画飞机、修铁路,或撅起屁股在天井窝里寻找花石板,捡起薄薄的石片,侧身扔向绿潭,比赛谁打的水漂最多,最远。
水面漾起的一道道水圈,像极了我们流逝的年轮。
最喜欢的是夏天。
太阳把黄桷树的绿荫投进水面,碧波粼粼,招惹得伙伴们,脱光了衣服,接二连三,跳进潭里,把精瘦的身子浸在水里,露个头在那清凉的崖下谈天说地;蹲在瀑流下,任流水冲刷在头上、背上;猴子似的攀爬上一两米高的悬崖,又像梭鱼似的悠然跃进水里,搅得一潭绿水,飞花碎玉。
乡场上,许多人,都喜欢选在此处照相,便是要以偏岩子做背景,留下那崖,那树,那潭绿水。
不知谁的老照片里,有没有无意间拍下,在偏岩子崖上跳水的那群光屁股? 若有,那一串跃水的“梭鱼”,不就成了偏岩子的一道令人捧腹的风景?
故乡,那蓄有一潭绿水的偏岩子,的确是一首诗,是一首小巧的、储着味流着韵的山水诗。
二〇二一年四月十六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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