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小时候,每当时间走到腊月,母亲便开始收拾房间,她把扫帚绑在一根长长的竹竿上,忙碌打扫房屋角落及墙壁上的“阳尘”。那时少不更事的我每隔一段时间便去问母亲,“妈,还有几天过年?”母亲边打扫边笑道,“快了,快了!”然而过了一两天我又跑上前不厌其烦问道,“妈,还有多久过年呀?”母亲听后说道,“等我把家里卫生收拾干净了就过年了!”听了母亲的话,我也立即煞有其事找来扫帚扫地。
当母亲在家里打扫卫生时,父亲和爷爷他们便在堰塘捕鱼,那时淘气的我们怎么能错过这件事呢?二爸可是捕鱼的能手,只见他先把渔网托在手膝盖处待蓄力完成后用力甩出,原来毫无生机的渔网顿时变成完美的圆圈沉入水底,不消一会儿渔网又“重现天日”,每次网起都满载,我们几个小孩都会兴奋着在岸边跟着鱼网跑来跑去,也忙得不亦乐乎。把鱼捕上来后,就平均分成了几份并被编了号码,最后由我们几位淘气的小孩代替父母们抓阄了,抓到那个号码那份鱼就是谁家的。待把鱼领回家后,父母会挑上几条鱼给外祖父他们送去,外祖父他们见我来了,甚是欢喜,立即拿出糖果给我,让我心里美滋滋的。
待母亲把家里收拾干净了,然而还是没有过年,我有些不高兴问道,“妈,我什么时候可以穿新衣服呢?”那时候母亲正在灶前准备春节团年饭,母亲听后没有回答我,只是从碗里取出煎炸好的鱼肉递给我,我接过鱼肉迫不及待吃了起来,然而吃完后还想吃,母亲说,“这些都是过年还吃的,现在吃了以后就没有了!”听了母亲的话,再看看这些让人垂涎三尺的美食,让我更加期盼春节的到来。
春节在我的期盼中越来越近。有一天,我突然看见堂屋摆放了几张圆桌,便知道春节来了,我们家要“团年了”!没错,我们家每年都会吃团年饭,我们小孩子便称呼为“转转饭”,吃团年饭的规则是从老大家开始,最后年三十肯定是在爷爷家吃年夜饭了!其实我们最期待的便是在爷爷家吃年夜饭了,因为这一天奶奶会早早准备好压岁钱,等吃完年夜饭,我们几位孙子便扭扭捏捏跪下来向爷爷奶奶拜年,此时奶奶便满脸笑容拿出准备已久的压岁钱递给我们,那也是我们每一年春节最开心,最期待的事!
然而自从赶赴南方工作后,很少有机会与父母及爷爷奶奶见面,一起生活了--相聚只有每年春节回家与他们有屈指可数的几次见面,吃几次饭,几次聊天而已!所以,儿时的那种期盼愈来愈强烈了,因为只有春节还能回家与家人团聚!虽然如此,每年春节回家,奶奶还是跟以往一样拿压岁钱给我,有一年我对奶奶说,“奶奶,我不能再拿您的压岁钱了,该我孝敬您了!”奶奶听后语重心长对我说道,“你就拿着吧,奶奶给你压岁钱,给一年少一年了……”少一年,少一年,少一年……当时我听到奶奶说出这一句话时,心里却有了一种想哭的冲动,如今再次想起奶奶这句话却让我悲恸万分,因为2013年春节即将到来之际,我的奶奶却永远离开了我,这年春节是一个怀念奶奶的春节,从此以后再也看不见慈祥和蔼的奶奶了……
虽然奶奶离我们而去,然而爷爷每年春节还是会叫上我们一家人吃团年饭。大年初一,我便把准备好的红包递给了爷爷。“爷爷,祝您新年快乐!”爷爷迟疑一下,接过红包,一脸慈笑:“我还没有给你们准备压岁钱呢!”我听后,笑道:“爷爷,现在是该我们孝敬您的时候了!”然而这句“该我孝敬您的时候了”的话似曾相识,不禁让我吞声忍泪……
2020年11月爷爷也没能迎来2021年的春节。处理完爷爷的丧事,母亲沮丧地说,“恐怕今年的春节过得……”虽然母亲的话没有说完,我也知道母亲的意思。以往每年春节,爷爷奶奶都会叫上一大家人去他家吃团年饭,这也是一年中最重要的事,虽然后来奶奶去世了,但爷爷每年春节还是会叫上一大家人去吃饭团聚,可以看出爷爷对家庭的团聚是充满渴望的。我问幺妈过年是否回家?当得到否定的答案后顿觉得有些失望,此时还终于明白一段话:“老人是家里的根,因为在家庭团圆这一方面,老人的作用不可忽视,有了老人们的存在,年轻一代人无论如何过节也要回家看望长辈,也可以说是老人让这个家庭更有凝聚力和向心力,子女们还更有归属感……”
今年是爷爷去世的头年,所以便早早准备好回家了,然而买了好车票却被突如其来的疫情打乱了行程。我便给母亲打电话说起这件事,母亲听后说,“我与你父亲刚刚讨论这件事,你不能回家就不要回来了,回来的风险太大了,你回到家还要进行好几次核酸检测,而且还要隔离……”母亲讲解很仔细清楚,看来母亲他们也是一直关注这件事,最后母亲说道,“身体健康比什么都重要!”随后与母亲又聊了一会儿,听母亲说她正与左邻右舍在一起烤火,想想那是多么温馨的一幕,本来还幻想着再过几天自己也将会与家人聚在一起烤火取暖,没想到此时却是一种奢望了……
挂了电话我在朋友圈发了几张以往春节所拍的照片,堂弟便留言,“以前的春节还叫过年,现在只是放假。”见了他的留言,莫名感到有些难受,还记得以往每年春节回家,我都会拿着相机给家人拍照留影,然而现在智能手机普及却没再拍照:因为曾经的人都老去,我们也长大。小时候的年味让我留恋至今,任由时光匆匆前去,却永远越不回匆匆那些年。虽然我们嘴上说着“如今的春节没有年味了”,然而每当这个时候我们还是会千方百计回家,因为在这一年,我们虽然看过不少美景,但最向往的还是家乡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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