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7年7月在我十六岁的那年,我下放到当时的荆门县后港公社黎桥大队第九生产队。我们知青点六个男生,每天有一人轮流烧饭、种菜、养鸡。那时的一日三餐很简单,主食就是国家给我们知青每月供应的三十斤大米,菜要靠我们自己种,主要是萝卜、白菜、莴麻,再就是靠自己养鸡,天天能在鸡窝里捡一些鸡蛋。过一段时间,宰只鸡打打牙祭,改善一下生活。随着季节,我们也去钓钓黄鳝,抓抓青蛙。
阳春三月,犁耙水响。待秧苗长得有小腿高了,青蛙也由蝌蚪长大变肥了。我们就拿上电筒,带上几根铁丝,到稻田里抓青蛙去。傍晚的青蛙都在稻田里的秧苗下抓虫,它们吃饱喝足了,也需要谈情说爱,就歇息在田头地角咕咕叫,呼朋唤友。天全黑下来后,我们就正好出动。青蛙这物很怪,大白天,凭空手是极不容易抓到它的,它能从一个荷叶上,唰地一下,蹦到另一个荷叶上。若是你下到水里去抓,当你靠近它的时候,刚刚伸手,它就像一个跳水运动员,噗通一下,钻进了水里。就是这样的一个精灵古怪,到了夜间,它一见到强烈的光线,就呆若木鸡了。青蛙晚上一般喜在田埂旁,堰塘边栖息,待强烈的电筒光照射到它时,它就会一动不动,下手可得。有的在远一点的稻田里,那就卷起裤腿,走近伸手即抓。有的青蛙正在做房事,上下叠在一起,恩爱有加。那时的我们,哪里有现在这么人性。男女谈情说爱,都不能手牵手,出双入对,青蛙竟敢在人们的眼皮底下搞男女之欢,那还了得,这时正好一起抓了。
现在想起来,亦是太残忍了。在公园,在林荫道边,若是看到一对情侣在亲热恩爱,谁都会自然远远地避开,生怕打扰到了人家,更别要说去骚扰。那时,我们为什么就没有万物同体的怜悯之心呢?更为残酷的是把抓到的青蛙,将铁丝从它脖子下穿过,一个一个就挂在了铁丝上。一个晚上下来,我们就能收获几串青蛙了。现在想来,就有点儿像把抓来的俘虏,用铁丝穿了他们的手脚,连在一起的那个样子。抓回的青蛙,要连夜剮皮。用刀,在青蛙颈子上割下按住,用一根手指把脖子的皮卡住,往下一拉,整个批就被扒下来了。原来五颜六色的青蛙,就全露出了嫩嫩的赤裸裸的肉体。那样子就有点儿像活扒人皮般,有的青蛙,皮被扒了,还在盆子里痉挛。那时,因为饥饿,只是为了饱肚子,倒没有觉得我们是在干着一件残忍的事情。
现在,改革开放四十多年,物质生活有了极大的丰富,可是,为什么又出现了另一个极端呢?而这些极端的愚昧,同样不被我们今人所觉悟,所感到残忍呢?我曾写过一篇文章,《薄瓜汪瓜,都是一根藤上不同颜色的两个水瓜》,被禁了,那里面也许说到了事情的实质。
2020.6.19.23:30.散步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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