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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有行乞者

时间:2006/11/17 作者: 我是一片云 热度: 99608
  与妻儿去超市,看到在超市的过道门口处,瘫坐着一位白发苍苍、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老头,他的面前是一把破旧掉瓷的搪瓷杯,那是他盛放行乞来的钱币的,也许那还是他吃饭用的工具。走过他身旁的男男女女看也不看他一眼,谁要是给他一目光,他会乞怜般地看着你。不知道他已坐了多久了,也不知道他乞讨了多少硬币?
 
  这样的场面见多了,更听说如今的乞讨也已变了花样,乞讨者只要钱,他们能表演出种种让人同情的逼真的境况来,都还有组织有纪律有地牌的。这儿上班时是这一面,下班后就有轿车接走,然后是出入高档酒楼尽情享受的另一面,他们是新时代的“丐帮”,其生活的奢华非一般人可比。但我不愿相信眼前的这位就是,人的肢体残存到这种地步,代价也太大了吧。
 
  不由得又想起以前的时候,读书时第一次见到一位乞讨的小男孩,我毫不犹豫地给了他二元钱。等小男孩走后,同学说我怎么那么容易相信别人,很容易上当受骗的。后来,我一直没觉得自己受骗,却认为同学缺少怜悯之心为自己找的托词而已。
 
  工作后的一天,办公室里来了一位中年妇女,声音哽咽地说跟家人吵架跑出来了,如今想回家路费没有了。她之所以来单位里,就是觉得上班的人有善心,能帮助她,她不要多,就是一元钱。那一次,办公室里二十多人,就我和一位女同事给了她。同事们倒没有再说我别的,但我觉得自己好像是表演了一场我比别人高尚的戏剧,把别人踩到脚下去了。
 
  去年深秋的上午,我骑车到菜市场买菜。路过僻静的小巷时,一位五十来岁的男子操着异地口音半遮半掩地叫下了我,向我要两元钱。我就想,是不是自己长得面善好欺,要不怎么人家偏偏拦住我?他见我迟疑,就说明了情况,原来他是鲁西曹县的,来这儿打工做建筑,人到后老板却不见了,身上没有钱,回不了家。我见他手里拿着建筑用的工具,说的话是鲁西南的腔调,就给了他。心想,就是骗了我,我也心甘情愿。
 
  但是我实在不愿见到这些了,因为每一次打算袖手离去的时候,总是天真地幻想:这些人中兴许就有当年韩信遇临的桥头老叟,是有高人的,不能小视。我不希图回报,但每次都让我带着朝圣的心坚定自己,搜刮自己,奉出一枚钱币,才能走开地心安。这一次就算了。
 
  想到这些,我拉紧儿子的手,加快了脚步,我不愿儿子像我一样常常为苦难的存在而驻足留神空发无故的忧伤。我们在超市的一家西装柜前停下来,妻子为我选西装。西装很美,但价格不菲,一看吓一跳,几百元一套,实在不是我愿意掏腰包的。我认为衣服不在多,有的穿就可以了,虽说三年来只有一件像样的,但我还很喜欢的。认识我的人知道我的性格,不认识我的也不会太在意我打扮得入时与否。妻子看就看吧,满足女人的观衣欲,反正我不要,她也就作罢了。
 
  妻子每选一件,只要她说好,我就委婉地唱反调:这件腰部紧了,那件颜色淡了——那衣服根本不值三四百元的。妻子还是有耐心的,挑来挑去,挑得我都快晕了。
 
  这时,妻子忽然指着挂得挺高的一件青色西装,跟服务小姐说:“那一件怎么样?”
 
  “那是啄木鸟的,名牌,八百多呢!还是算了吧。都是有钱人买的。”
 
  我愣了,八百多元怎么了?我们买不起吗?我是有钱不买。我正要发火,妻子拉起我走了。细想一下,可不是人家的对。我是不买那么高价的,对于我这个收入寒酸的人来说,穿上那样的衣服折寿——这不是精神胜利法吧!可我实在难以忍受那种鄙夷的口气。
 
  回来的路上,经过超市门口过道,看到行乞的老头还在那儿,不免自恋起来:我和他有什么区别呢?在服务员小姐的眼里,我不也是一位行乞者?只不过我的行乞有一点点体面、有些含蓄,而他的行乞直接、坦露,不掩修饰罢了。从他身旁飘过的行色人等,包括楼上的那位小姐,也许比我更早更甚地麻木了自己的神经,对周围所有的一切抱有冷漠和怀疑了,这究竟是谁的悲哀啊?是她,是我,还是我们生存的社会?
 
  心游至此,我毫不犹豫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元硬币,对儿子说:“你去给坐在那儿的那个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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