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淅沥的清晨,煮一盏氤氲的热茶,倚坐露台,对着迷朦的天空发呆,仼神思游弋。
忽然感觉茫茫环宇之中,时光的暗流真是不可捉摸。
一一有一些漫长,回眸不过转瞬。从炎夏到秋凉,两个季节的转换,总该有个缠绵纠葛的三波两折吧?可是没有。两场冷雨,几阵凉风,秋就兀立在你面前。你措手不及,打个寒颤,赶紧披上了外衫,就这样匆匆与旧时光挥手道别,与新时光握手言欢。人的一辈子不算短,可眨眼之间,数以万计的日子从你指缝间流走了,不掀半点波浪,一个旋涡。漫漫光阴留给你的记印,只有那覆盖了青春容颜的一脸绉纹,和漂白了两鬓青丝的满头雪霜。
一一有一些短暂,令人混沌迷茫。一日之中,黎明和黄昏的过渡就那么一小会儿。虽然古人有“梦入黎云路不分,幽香多在定中闻”和“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的佳句,把朝夕晦明的光景吟哦至唯美;可是,古往今来,有谁曾看清楚那光线的明与暗是如何一寸寸增删更迭的?还有那惊蛰中拱土而出的芽苗,暖春里含笑绽放的花朵,虹雨后树林下童话般蹿出来的小蘑菇。这些美丽的奇迹都诞生在瞬息之间。可是,有谁目睹到这个充满奇幻魅力的过程?即便你与它们近在咫尺,瞪大双眼守望,你也无法凭籍一双凡胎肉眼抓拍到须臾间那神圣的惊鸿一瞥,火石电光。
一一有一些界面,无法清晰切割。过去、现在、未来,人们常常用这样的概念划分时段。可是这界面实际上是无法切割的。时光无声的脚步永无止息,对时段的切分就有如挥刀断水,下刀抽刀之间,涓涓的脉动瞬息生变。如果说“过去”,是指一个人已经渡过并不可逆转的时光,我的的“过去”该从哪里划断?到我当下某个行为结束为止?那么,此刻我每完成一个细微的动作,甚至毎循环一次轻轻的呼吸,我的的“过去”都在变化中延伸。同理,我的“现在”不断迭补成为“过去”,“未来”则匆匆赶往“现在”。如此永无恒定,三者之间的关系深陷“剪不断,理还乱”的诗意紊乱,无以自拔。既然时间的“线段”无法界定,那么,线型的时间岂不成了一个虚无抽像的慨念?它究竟存不存在?它在哪里呢?
一一有一些尺度,隐藏着弹性。为了生活的方便,聪明的人类把每一天的时间镂上刻度,精确定位成时、分、秒。这样,一切人办一切事,似乎就有了一个公平的时间量衡尺度。但事实并不如此。人们常有这样的的感受:但凡身处美好的时光,比如青春年华、甜蜜恋爱、事业顺达、人生辉煌时候,便觉光阴如梭,日月似箭,常为佳期苦短,韶华易逝而扼腕。而命运多舛、身处逆境的人,却往往感觉度日如年,甚至每时每刻都备受煎熬,发出“这日子何时是尽头"的慨叹。寻常情况下,一天里的片段时间会在不知不觉中流逝,如雁过无痕。但若遇非常的时间节点,比如决定人生事业成败、命运走向的某个关键时刻,人又会觉得每一分每一秒都放慢了节奏,一颗心悬到了喉咙口;千钧一发之际,耳边只听到放大了的时针滴答的足音。时间的弹性,毎每隐伏于这些收放张驰之间。
时光的暗流蕴涵太深,隐藏了太多的秘谶。我参不明,悟不透,将迷茫而好奇的目光投向苍穹。瞑瞑之中,我看到上苍竖起食指靠近嘴唇:
“不能说,不能说,一说即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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