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初三,我们回家祭祀父母。
我们一行三人,有妻子、儿子和媳妇,姑爷走在前面为我们带路。
这天阳光明媚,遥望那一明一暗处,让人觉得阳光特别的温情。田野里清幽幽的麦苗随风轻轻地摆动着,是那么耀眼,叫人心情愉悦。
我们沿着崎岖的山路向父母安葬的地方走去,媳妇拽着妻子一路攀谈着,非常和谐。姑爷半挽裤腿,足踏半跟胶鞋一直健步地向前走,是谁也看不出他如今已是八十余岁的老人。
我的父亲去世有三十年,母亲六年有余。
父亲病重无钱医治而逝,母亲去世时八十三岁,去世前她仿佛特有灵感,说要到乡下去将息几日,没曾想第二日早上就驾鹤西去了,更让人想不到的是,一向拮据的母亲去世后银行里居然还留着三万元钱。
去父母安葬的地方并不远,翻过一道山梁后就到了。
母亲的坟前长满了蒿草,芭茅花从崖壁上垂下来横截在路的中央,挡住人的去路,这是一个非常荒凉之地,显是许久没有人来过了。
我们摆开香蜡纸钱,就在坟头祭祀起来,孩子们自是磕头作揖许愿。
照例,我自己则捡起纸钱给相邻坟头烧去,却让我诧异的是不知何时居然又添了新坟,我转回来的时候向姑爷问道:“那边的新坟是谁的啊?”
姑爷说:“你还不晓得,是范三娃的。”
我立刻想起,还是在我们很小的时候范三娃的情形。
很魁梧的身子,穿件发白的兰衫,嗓门特别的大,那时候他是队长,而夜里又特别爱开会,他站在山嘴上猛一吆喝:“开会了……”几弯几转都听得清楚明白。
非常要强的一个人,杀猪,打石头样样都能,给他儿子攒下了不少家业。
姑爷又说:“刚死不久,是被他儿子毛娃一拳打死的。”
我不解地说:“怎么回事啊,毛娃不是在开公交吗?”
姑爷说:“那个晓得,老背时的住在山后的烂房子里,儿子和婆娘住着楼房,有一天,范三娃跑去找毛娃要点钱,不晓得为啥发生了抓扯,结果毛娃一拳就把范三娃打死了……你说,养儿养女有啥用?都是假的!”
是的,养儿养女有何用?
几千年的尊卑给养为什么就崩溃如此呢?
望着如黛的群山,我忽然涌起无尽的悲哀!
祭祀完父母,我们又按原路返回,我看见我的儿媳妇仍然和来时一样,牵着我的妻子爬坡下坎,对于尚在年轻的妻子虽然没有必要,但是让我感到幸福和满足。
儿媳妇是研究生,知识的力量支撑着她们的信念,从她们身上我分明看到了那些闪光的东西。
这些东西是人类心的深处的呼唤啊!
我们坐在车上,儿子在前面把着方向盘。
故乡离我们愈来愈远了。
我就在想,故乡应该就像这车,得一直向前,把一些旧的东西抛到身后,迎来新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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