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的自然法则和社会的伦理道德合为一体,很难获得牢记,但在心理上则可以不言自明------凭个人的直觉,可以摆脱日常生活的忧虑,心灵上达到澄澈超然,所谓的物我两忘,与宇宙静在万一。”这是朱熹治学“支离”之法之极的宇宙和道德观。相反对的是“心学”,是天人合一观,或者说,是陆九渊批评其“支离”学说的另一种思考捷径;李贽、王阳明一流,与此相对。
作为一个简单思考而非治学之人,窃以为,心学的影响要大于朱子对现实的关切,所谓的周国平的超然宁静,《美的历程》的宇宙和人类及事物的美感,皆是自己学识窄小空间所常认的。当然,与佛家的“常来佛尘埃”的平时修行,及其更为觉悟的“本无明镜台,”都是这种出世入世的路径之一,或者普度的巷道之一。
晚秋的瑟瑟风中,几个同事打扫地面,结束之际,望一眼干净的院落,感到放达和宁静,负累的焦虑在形体劳作和汗水浸染之间,荡然无存。我不由说道:“庭院再净,也是要经常打扫,扫地如静心。”这是心学的基本功课吧。
周日的秋阳之里,是个上午,和儿子到北面的广场,他到处走走,我坐在一尊雕像的旁边等他。广场人稀,遥遥处是三三两两的一群,晒着秋光聊天,我的正东面,是一座石桥,拱形而架,两千年三国时期的运粮河水,弯弯的荡漾,西南而去。石桥一侧,最惹我眼睛的,不是千年之前的舟楫连绵、繁荣不息的曹魏历史,而是一株市内随处可见的一棵柳树。
不知此柳是何年龄,粗壮如车轮,凹凸不平的深褐色外皮已见沧桑,数丈之高的主干多有腐朽,一尺或右的地方,一手便可掰开,轻易粉碎,概为早年的创面。主干往上的枝干,向左斜处,支撑着巨大的树冠。这种柳树是我们所言纯粹的那种,远远的望去,一丝一条,柔垂而下,近前细察,一些柳条垂到那仿佛平静的水中,倒影奇幻,不觉心旷神怡。
我忧恐打扰她一样,悄悄的离开,依然坐在远处,在阳光下细细打量,幽静的思考。这种景致是我常年追求的吧,况且是周日,忙碌的工作停放在十里之外的案几,纷扰的人事或者在万里之外的不知何方,我可以什么也不去做,只是默默的这样打量,而且,她也正与我对视,彼此心照不宣,静静相守,如那年事已高的夫妇,久久年月的好友。且那远处的儿子正从石桥而下,像神秘的使者奔跑而来。
不经意之间,望见街头隔离带的那些石墩,整整齐齐延及远方,罩白粉而饰以赤带,在秋天明媚的阳光下,一一生姿;低头忧思,不远处一座陈旧而低矮的房屋之下,有几株野草,窃以为,它们在秋阳中,仍然散发着最终的灿烂的余光。夜色深沉,在黑暗的阳台上整理杂物,展腰举头之际,猛然看到,目光游弋的界域之内,有奇异的亮光闪动,哦,竟然是久违的,那颗叫做长庚的明星,长庚在幽幽深邃的夜空之里,孤独却极具尊严的闪耀。
天空与夜色,因为人的关照,而充满诗情,生命一样生辉轻语,或大言无声,天人合一,融为一体,正是宇宙与我归一,所谓太上忘情,物我两忘,却又你中有我。小草卑微的生命也是如此吧,与人间相和相融,便再无尊卑之别,巨细之分,所以那秋光摇曳的一株野草,也是我生命的写照;我在恶的环境中,转身而去的向善,也是那株野草的向阳。
最值得一提的,是那仿佛没有灵性或生命的界墩,以及同类的一段残壁,一枚沙砾,一滴浊水,都因为有着这样的关照,而闪烁人性和道德的光亮;界墩的制作和运用,正是集合了文明的意识和人们的劳作,是智慧也是汗水,是物什也是心机。正如那长庚在西方称为长庚,若在东方升起则称为启明,而在人间,他们又分别是周氏兄弟的名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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