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回,中英沿海大交兵,鸦片战争定输赢
却说英军占领了定海,镇海,宁波后,扬威将军奕经,侍郎文蔚,临危受命,统兵前往收复失地。奕经是个谨慎之人,所以道光将此重任托付于他,满人大员出类拔萃的人才都派上了用场,兵权还是掌握在自己人手里皇帝才能放心。道光给了奕经不拘一格选拔人才的权力,发现人才可以破格录用。奕经遵从指示,张贴出招贤榜,前来应征的连绵不断,都在密室里谈天说地的,能有四百多人。其中选出一百四十余人留在军中,军中原有的绝大多数都是京候补闲官,希图能以军功谋个出身,也没什么奇谋妙策。只有宿迁举人臧纡青,自负气节,畅言议论徒损国威,不如一战,奕经才下定决心与英夷一见高低。
奕经担心闽浙将士不堪征战,调来陕甘,川,黔一万兵马集中于苏州,驻扎苏州两三个多月。后来又招募山东,河南,安徽义勇二万,江苏已是不堪重负,叫苦连天了。道光舍不得出钱,饷银迟迟不拨,地方钱粮也不敢随便乱动。浙江方面见大军迟迟不到也怨气冲天,恶言相向。一直拖延到十二月,大军才开赴杭州,军心已经是涣散了。
前泗州知府张应云献上恢复宁波之策,称有心腹陆心兰在宁波有一帮子人马,可里应外合,收复宁波。奕经大喜,将前敌营务都交给了张应云,让他可见机行事。陆心兰不过是个市井无赖,只想骗些钱花,哪里有什么破敌之策?银子没少要,送来的情报都是胡编的。奕经在关帝庙打卦,占得‘虎头’之兆,于是定于道光二十二年正月寅日寅时三路同时进兵,攻打英军。
英军在宁波的不过二三百人,大多数都住在军舰上。陆心兰得知大军进攻的消息,一想大军进城之后自己编的谎话不都漏馅了么?向英国人告密还能得到些赏银,拿了银子跑他妈的,管他谁胜谁败呢?思谋已定,就向英军密报了此事。英军大惊,查得确有其事,赏了陆心兰三百银元,陆心兰卷着金银就逃出城去。
三路大军同时出击,到了宁波,发出暗号,城里内应果然把城门打开,提督段永福大喜,催兵进城。只听得连声巨响,埋设的地雷将清军炸得断肢残臂,死伤无数。城外的英军围了上来,清军且战且逃,此路已是惨败。
攻打镇江的清军刚刚来到城下,只见三颗信号弹腾空而起,炮火从三面飞了过来。清军未等攻城,十成人马已折了五成,清军丢下枪炮军械,没命的逃回了大宝山军营,已是魂飞胆破了。
攻打定海的乃是郑国鸿之子郑鼎臣,奕经付给他二十四万两银子自行招募水勇,收复定海。水师动作慢,还没来得及进攻就传来了镇海,宁波遇伏惨败的消息。郑鼎臣派出一条小船前往侦察,果然英军设有埋伏,十九艘军舰已经布下了口袋,只等义勇们往里面钻呢。郑鼎臣当即下令退兵,就在海上往来巡视,百日之内并不出战。
英军见清军水师不敢来战,收舰入港。三月三日,义勇们大举进攻,在十六门洋面水勇们驾着装满焦油等燃火物的小船冲向敌舰,将火船与敌船挂在一起,两面夹住,燃起了冲天大火。这一场大火烧毁了大小英船四五十艘,死伤八百余人,乃是中英交战以来少有的大捷。报上之后,奕经等官员死活也不肯相信,都认为郑鼎臣纯属虚妄。侍卫容照等出海查访,海面上确实漂浮着许多的碎船板与死尸。奕经将义勇大胜换成了自己的小胜,被赐双眼花翎,郑鼎臣不过是嘉奖而已。英军对此沉默不语,并不想承认强大的皇家海军曾被一些乌合之众打败过。
陆心兰逃出宁波后,包裹沉重,被飞天貂徐时栋给盯上了。飞天貂手下有徐保,张小火等六十余人,都是身怀绝技的侠盗,在浙江享有盛名。陆心兰的所作所为,瞒得了别人可瞒不过飞天帮。陆心兰还没走出宁波地面,就被这一伙飞天贼捉住,吊在树上,饥渴而死。
郑鼎臣通过义勇,与飞天貂见了面,动员他道;‘与其作贼,不如杀敌,可留芳百世。好汉们若能偷来一白鬼之头,赏银百两。黑鬼之头,赏银五十,名利双收,岂不大妙。’飞天帮大喜,当下答应。
从那一时起,每到黑夜,宁波英军就丢头颅,哨兵一前一后走着走着,后面的头就被偷了去,前面的一回头脑袋也没有了。巡城的士兵不知怎么就掉到城外?别的英军探身查看,又被城下的飞贼将人勾了去。有时候用布囊从后面套住,吊到城外。有时候化装成英军,接近时一刀将敌人刺死。花样百出,数不胜数。先前每夜丢几颗十几颗人头,外地飞贼们发现了这个好买卖蜂拥而来,英军每夜丢头上百,已是防不胜防,草木皆兵了。
郑鼎臣下令道;‘能偷来英军司令官的人头,悬赏万金。’这一下子英军可是吓坏了。百万清军没什么,这些个飞贼英军可防不住。调集重兵每夜看着司令官的脑袋,还总有飞贼钻进来,险些得手。英军在宁波是实在没法子呆了,全军撤退,留十艘军舰在招宝山海口,数十艘战舰,前往攻打乍浦。
英王三公主随军出征,英军攻下了舟山群岛,三公主在舟山驻扎。在英军进攻余饶县时,官军逃走,义勇们奋起抗战,三公主所乘的军舰搁浅,被义勇们所擒获。送到官府后,奕经等大员并不懂得可以借此机会与英军讲和,只是将三公主押往京城,当做一个俘虏。英军大怒,杀往嵊县俞家庄,作为报复。
火轮船刚刚驶入海口,只见五六只渔船围了上来。英军连忙开炮,渔民们都跳入水里,不见了踪影。正在英军游疑之间,渔民们从水里一跃而上,如同砍瓜切菜一般,将火轮船上的英军都砍入水下,抢光了船上的物品,放一把大火,驾船逃了回去。
后面的两艘火轮船追了过来,迎面驶出三五十条渔船,船上都满载着竹筐装着稻壳。枪炮向船上乱打,渔民跳进水里,渔船照常前进,将火轮船两侧夹住,英船寸步难行。渔民从水中跃出,手执利刃,三百余英军都死于非命。从那以后,英军再也没有敢于踏上这块土地一步。
乍浦方面情况可就不同了,乍浦的守将乃是穆彰阿的妻舅,都统雅克布。雅克布统领京师火器营,吉林满军,乃是江浙方面的主力部队。加上原有的绿营兵共计八千,装备精良,粮饷充足,是把守吴淞门户的主要兵力。对于汉人提督陈化成,雅克布根本就不尿他。整日里珍羞百味,歌舞盈前,江南美女,左拥右抱,极尽风流。军饷无数,都变成他个人的享乐钱物。冬季寒冷,大帐乃是貂狐洋鼠皮所为,围炉拥酒,缓带轻裘,雅歌投壶,管弦曼歌,京城里的习惯原封不动的搬到军营里面来了。陈化成派人嘱咐他备战,雅克布将头往帐外一伸,叫了一声;‘妈的好冷。’便不肯安排。英军一到,三路猛攻,左翼攻打陕甘军,右翼攻打旗军,中路直捣中军大营。雅克布见势头不对,丢下舞女亲随们,撒腿就跑。吉林满将隆福带着二三百人坚守天尊庙炮台,打退英军四次进攻。七八千守军早已潰败,吉林旗军除五十余人被俘外,全部战死。
吴淞守备以东西炮台为犄角,陈化成,参将周世荣守西炮台,参将崔吉瑞,游击董永清守东炮台。徐州总兵王志元把守小沙背,防备英军从后面偷袭。陈化成待下有恩,军中呼之为陈佛,对将士们如同家人,所以都乐于为之所用。陈化成顶风冒雪,巡视各处。出入风波浪涛之中,毫无畏惧,将士们无不心悦诚服。战前陈化成对将士们道;‘武将死于疆场,乃是幸运之事,诸位努力。’下令不准随意放炮,等敌舰驶入射程之内,听从红旗指挥,再行开炮。陈化成站在高处,亲自指挥。 英舰大举进攻,炮火连天,百里之内都变成了一片火海。陈化成站在炮火之中,一动不动,英军以为是个假人。敌舰驶近,陈化成红旗一挥,清军一齐开炮。烟焰蔽空,雷轰电掣,英军被击沉主力舰一艘,火轮船五艘,英军损失惨重。
东炮台守军见英军势大,掉头便跑。陈化成大怒,命令部下飞骑砍死一个逃兵,才把潰军赶了回去。两江总督牛鑑闻报大喜,想要抢占军功,下令出城,前往督战。战前陈化成再三嘱咐总督千万不要轻举妄动,只要在城里坐镇,就可以稳住军心。牛鑑贪功心切,早就顾不了那许多了。英军从望远镜里看到中国高官带着大批人马赶了过来,众舰一齐发炮,牛鑑跳出轿子撒腿就逃。几万将士当时潰散,东炮台守军趁势逃走。英军登上小沙背,徐州兵不战而逃。只剩下了西炮台陈化成的几百号兵马,被七十余艘英舰,二三万英军团团围住,激战不已。
周世荣见大势已去,劝陈化成逃走,陈化成拔剑大骂道;‘我看错了你这条没脊梁骨的狗。’挥剑砍去。周世荣在乱兵们的护卫下,逃命去了。留下不走的只有韦印福,龚增龄,钱金玉,许攀桂,许林,林大华等八十余人,誓与陈大人同死,舍身报国。
英军从四面围了上来,陈化成手捧铁炮,向敌发射。英军死伤数百,几度冲锋,才杀上炮台。将士们冲入敌群,进行肉搏。徐大华勇猛非常,毙敌三十六人,被冷枪打死。陈化成浑身是血,手捧火药,独自开炮。英军举枪齐射,陈化成倒在血泊中,英军走上前来,向他的尸体致敬,十分佩服这位宁死不屈的中国将领。
吴淞炮台一失,宝山,上海相继陷落。英军逆长江而上,攻打镇江,威逼南京,强迫满清王朝彻底投降,签订永久性割地通商条约。
牛鑑先逃到昆山,又逃到镇江,收集潰兵,紧急上疏请求抚夷。寿春镇总兵尤渤把守松江,炮台都用的沙土堆筑,将士们隐藏在掩体里,向英舰开炮。英军万炮齐发,炸在沙土上伤不到清军将士,无一伤亡。英军再度进攻再度挨轰,只好退到海上,扬言北上天津,找皇帝算帐。穆彰阿说动了皇帝,下密旨让牛鑑放开长江两岸,纵英军进入,以箝封主战人士之口。英军出重金向牛鑑采买花椒,一银元五粒,牛鑑获利三十余万元。英军派出许多小船探查水道,官军并不阻拦。沿江百姓群起抵抗,英军被杀害多人。探到靖江,被数百义勇追杀。一个少年飞石打死英军一人,十几名英军狼狈逃窜。
第二日,英舰三艘大举轰城,义勇们用抬枪奋勇抵抗。击毙了十几名英军后,一炮击中英舰上的火药库,英舰爆炸,两艘逃走。牛鑑大怒,严斥靖江义勇‘大胆生事’,责令地方官员惩治刁民。
英军大规模攻打镇江,镇江守军新筑万斤大炮以及八千斤大炮三十余尊,牛鑑早已命人将炮弹换成无弹之炮。英舰驶了过来,守军发炮,声震江南北,英舰并不躲闪,照常行驶。守军卸开炮弹见都是空弹,知道遭了暗算,一哄而散,英军顺利抵达镇江城下。 恶罗汉王树勋在湖北买了知府,被人所发现。和尚变为朝廷官员,举朝哗然。王树勋遭到弹劾被罢了官,重新穿上了僧服在镇江招摇撞骗。牛鑑奉其为高僧,言听计从,二人商定了献城之策。
英军来到镇江城下,恶罗汉向英酋道;‘此城依北山而建,下有塞门,都是虚土,可以轰破。’英军按照恶僧的指引,一顿炮火就将镇江城轰塌。都统海龄乃是满将,平日里骄奢淫逸,瞧不起汉军。英军兵临城下,他不准汉军进入镇江。满军仅一千人,城内居民十万户,凡是想要奋起抗英的,都被他以汉奸名义处死,城内人心慌慌。英军进城后,守军与其巷战,寡不敌众,守将祥云等人都力战而死。
英军怀愤而来,进入镇江后,烧杀淫掠,无恶不作。女人们怕遭到污辱,掩面先杀爱女,然后自杀。镇江本是繁华富裕之地,英军掠得财物何止亿万?英军奸淫烧杀之后,乱兵们又祸害一通。乱兵走了之后,土寇又细搜了一遍。杀死百姓十几万人,被奸妇女,上吊的挂满城内外,镇江已变成了人间地狱。
掠夺了镇江后,英军就瞄准了扬州。扬州乃是天下豪富所在,城里商户人人惊慌,不知应当如何是好?盐场大使颜柳桥,素称有胆有识,临危受命,效郑弦高故事,前往缓敌。颜柳桥头顶着文书,跪在岸上,身边都是鸡鸭猪鹅等犒军之物,向英军致意。英酋感到好笑,不知何意?将他请到了舰上,问其来意?
颜柳桥道;‘扬州士绅百姓多多致上大英帝国海军将士,贵军兵临城下,扬州百姓有的主战,有的主和。主战派主张集资百万,调集上下游漕运船只一二千艘,前面几百艘装载湿棉絮,不怕炮火,后面的每船五六名义勇,各执枪炮火器与贵军为敌,漕船可将贵军堵于长江内,上下各四十余里,插翅难飞。再连上铁链,江内打桩,贵军战舰万难驶出长江。两岸义勇不下百万,三元里小乱何足道哉?’
英酋听了吓得变了颜色,连忙请问求和一派之意?颜柳桥道;‘士绅们不愿意把钱财花费在义勇身上,也怕能请神不能送神,玉石俱焚,刁民连士绅们一起抢了。士绅们的意思出银百万,送于贵军,贵军不进扬州城。’英酋们有的同意,有的不甘心,此时瓜州,仪征一带的运盐船民已行动起来,烧毁了十几艘英船。英酋见势头不对,只好放弃了扬州这块肥肉,收下了百万银两,不再攻打扬州。
牛鑑对众文武官员们道;‘英军一战而下吴淞,上海,一炮而下镇江,这仗还能打下去了么?在座的诸位哪个能保证打败英军,不让其攻入南京,咱们就不去讲和。’官员们都低头不语,惟命是从。此时钦差大臣耆英,伊里布也赶来招抚,与牛鑑共同上疏道;‘江宁危急,根本一失,邻近皖,赣,鄂,湘都在敌舰炮口之下。英夷所请无非是五口通商,别无他图。割了香港收回定海,招宝山等多处,释放俘囚,以求和平,未尝不是万民之福。’
到了此时,穆彰阿开始说话了;‘兵兴三载,糜饷劳师,曾无尺寸之效。剿之与抚,功费正等,而劳逸已殊,靖难息民,于计为便。’大臣们随声附和,都表示赞同。耆英等上奏;‘江南民风柔懦,男妇数万呼号吁救,不若姑允,以保大局。’拿出了一副为民请命的样子。对于演戏,道光并不外行,下了圣旨道;‘念江南数百万生灵,一经开仗,安危难保。既经该大臣等权宜应允,朕亦只可以民意为重。’为了圆脸面,上下又表演了一下,耆英等奏称英酋;‘貌甚恭谨,词甚谆切,不得不俯顺其请。’皇帝指示;‘当告以大皇帝相待以诚,允准通商,汝国亦应以诚相待,断不准再启兵端,违悖天理。’
纸面上满清统治集团又一次得到了大胜利,而且强奸了民意,把自己的投降说成了是顺从民意,卖鸦片成为了合法贸易。公元1840年8月29日,也就是道光二十年七月二十四日,[南京条约]正式签订。英国入侵者所提出的五项条件没有一个字更改,全部被满清统治集团所承认。开广州,福州,厦门,宁波,上海五口通商,赔付鸦片与军费二千一百万银元,永远割让香港,保护汉奸,海关税则等许多细则,大清朝已经不再完整,必将法穷财尽了。鸦片再也难于禁止了,[中美望厦条约],[中法黄埔条约],[中英虎门条约]相继签订了,租界成了国中之国,行使的是西洋各国的法律,中国居民必须遵守。
在举行签约仪式时,百姓聚起数千人进行抗议,满清政府出兵进行弹压。一个少年飞起一块石头砸在了英方人员的头上,该少年马上就被掩护起来,没有被清军抓到。英酋提出了强烈的抗议,耆英等不敢激怒百姓,怕惹出更大的动乱,就在狱里抓出一个罪犯,冒充肇事者,带长枷示众,算是给英方一个交代。
英军作为胜利者在广州城里横行霸道,买水果等不肯给钱,还对商贩大打出手。广州百姓一拥而上,将那些英兵差一点打死,幸亏官府赶来驱散了人群,才将英军救了出来。为防止再出意外,英国人只好退出广州城,在海口设立商栈,但一时一刻也没有放弃侵入广州的野心。林则徐在戍所悲痛欲绝,建议抽关税的十分之一用于制造或是购买轮船洋炮,师夷之长技以制敌。美国对于英国也颇多不满,在中美通商条约签订后,主动为中方提供制造战舰与大炮的图纸,并愿意帮助中国发展国防军事工业。耆英不敢接受,皇帝也不许接受,严禁各省雇用夷人制造或是购买轮船。广州人潘仕成在法国学到了制造洋船洋炮技术,并善长于制造水雷,满清政府严禁民间私制武器,官方也不理睬。在腐败的满清王朝统治下,是龙你得盘着,是虎你得卧着,满清王朝并不害怕洋人闯进了分一份羹,而怕的是百姓团结起来,威胁到自己的统治。
[南京条约]签定后,中国人民除了照旧交纳繁重的赋税供养一个强盗集团外,又增加了一个新的强盗,将原有的小农自给自足生产经济全部打破,大批量洋货涌入,造成了无数新的破产,新的苦难。满清统治集团将新增加的负担都转嫁到了下层百姓头上,农村十之八九都是佃农,城里游民找不到工作,穷困已极。权贵们照常花天酒地,醉生梦死,根本就不把百姓的疾苦放在心上。所赔付的二千一百万银元鸦片费与英军军费都由百姓与商家摊派,罪臣的家产也算上一份。不足部分增加许多关卡,收取商税,百姓们苦不堪言。朝廷虽然战败了却一毛不拔,战后反而增加了额外的收入。贫富差距越来越大,百姓的生活实在是熬不下去了,在厚集的岩层下面,溶岩在涌动着,只是在寻找一个突破口罢了。
魏源编著了[圣武记],[海国图志],主张以夷制夷,师夷长技以制夷。林则徐,臧纡青等人也都奔走呼号,满清权贵充耳不闻。民怨沸腾,民变频起,江苏陶珣写了一篇[重租论]抨击地主们没有天理人情,鱼肉小民。不但收租过重,而且克扣打折,佃户劳作一年,所剩无几。一不如意,勾结官府,动用私刑,一板见血,毫无人性。衙役们只要收地主几百文,就可以令佃农‘血肉横飞,畏刑服罪,虽衣食尽而质田器,田器尽而卖黄犊,物用皆尽而卖子女,亦必如其愿而后已,伤心惨目,有如是也。’在这种情况下,百姓想要活下去,只有造反一条路好走了。[南京条约]签订的第二年,湖北崇阳,通城爆发了农民大起义,若知因何事起义?且容下回分解。
第一百八十七回,江戊伯畅论均贫富,马克思异国闹共产
却说南洋兰芳华人国在经济复苏之后,打造了海船,向外界扩张了。他们并不与各海洋强国争夺殖民地与东南亚市场,而是向南开辟新的商机,寻找新的发展道路。江戊伯知道地球是圆的,而且北半球都已被列强们所占有或是瓜分了。他建议探险队向南行驶,寻找南部大陆。
海员们发现了许多海岛,岛上的土人还处于原始状态,人口并不很多,也存在着一些部落酋长与土王。海岛大多是火山溶岩形成的礁石,在这些乱石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鸟粪。高大的椰子树生长在礁石上,坚固挺拔,是一种很好的食物。土人们采集海参,捕捞海鱼,岛上还有许多毛猪,海龟等动物。珍珠在这里并不值钱,都是吃蚌肉后留下来给女人小孩玩的东西。最为稀奇的就是岛上生长着十分稀少的檀香木,这要是在中国,可是价比黄金,放一片在衣箱里,百虫不生而且总散发着淡淡的香气,仿佛是从人的身体上散发出来的一样。
见到华人,土人们先是惊讶,充满了戒备心理。当看到华人船员并无恶意,送给了他们许多新奇的东西,他们很是高兴。酋长出现了,也挑选了许多自己喜欢的东西,按船员们的要求,大方的送给了船员们岛上一些多余的东西,双方友好的分手了。探险船回到南洋后,将换来的海龟壳,毛猪,珍珠,檀香木,海参等物品通过越南换来了中国的瓷器,丝绸等商品,获利十倍。华人们都高兴了,踊跃投资,大批量海船驶向了南海各个无名海岛,以货易货,双方各取所需,南洋各海岛也都兴旺起来。
江戊伯想要探讨一下南洋海岛上的历史,他心中一直存在着一个疑问;‘二千三百年前古希腊学者柏拉图所说的沉没的大西洲真的存在过么?要是存在过的话,应该是在赤道炎热地区,而不应当处于冰盖下的大西洋。这是上一届的人类文明,已经永远的陷进了大地之中。如同无数代生命,繁荣昌盛,尔后还是难以逃过被毁灭的命运。地下的煤炭与石油,就是从前的动植物炭化而成。如果天数在一万零八百年一个周期的话,上天派出许多使者劝戒人类悔罪,拯救灵魂,那就不是空穴来风了。
人的灵魂与精神是不死的,从子孙后代身上总能发现先人的影子。朱元璋猜疑,大杀功臣,对钱财吝啬。崇祯也是猜疑,轻去大臣,对钱财吝啬。努尔哈赤以武力征服天下,文化在他眼里只是武功的附属物。后代皇帝也都不重视文化,按自己的需要进行取舍。前明珍藏的铜版古籍都被盗卖了,无人查问。下面不准议政,就是书写皇家名讳没有缺笔就该砍头。大陆上只存在着研经,考据,注释,科考实用文字,文学只是春情小说少部分讽刺小说,林则徐,魏源等人的声音不值一提,顶多也就是呼吁学习外夷利器,御敌于国门之外的狭隘之见罢了。中国的文化已经走进一个死胡同了,议政的孔孟之道已被改头换面,成为维护皇权绝对权威的大棍子,随时猛击在敢于离经叛道者的头上。李贽,龚自珍,都是一代狂人,可杀不可留,在这一点上,新兴的国家倒是少一些历史负担。
西欧列强虽然是一些海盗国家,但盗亦有道,他们是提倡个性解放,承认个人权利的。印刷术传到西方后,书籍报纸刊物大量的涌现,议政成为一种时尚,人们不以为非,信息的迅速传播能够促进人类飞快的进步。江戊伯订阅了几乎所有的报刊与新版书籍,供给华人社团了解西方世界。资本的迅速膨胀,使得贫富差距越来越大,在法国几次出现革命,贫民打翻了旧王朝,却没有建立起新的人民政权,而是让名人,律师,夸夸之谈之徒占据了领导地位。社会主义,共产主义理想永远只是理想,傅利叶,欧文的信徒们总是争不过那些巧舌如簧,指鹿为马者。江戊伯也想寻求一条光明之路,一直不得要领。大陆中国的沉闷不是他所要的,西方的无情竞争也不是他所要的。他想要的是人的生活而不是兽类的争夺,是一个充满和平,自由,博爱,公正的世界,而不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
对于金钱的嗅觉,殖民者们如同鲨鱼嗅到了血腥,发现了华人们新的生财之道。他们发现这是些西方冒险家,罪犯逃亡者,传教士们曾经踏上过的海岛,由于疯狂的掠夺与占有,奴役与淫暴,土人们奋起反抗,白人入侵者都被土人所吃了。这是二百年前发生的事,吃人生番的传说一直是西方文学的体裁。因为没有发现黄金,殖民者对南洋海岛的兴趣并不大。海岛上的土人们不需要衣服鞋子,一切商品在他们来说都是多余,殖民者争夺的是富足地区,是围绕着中国的富足地区。华人们的黄金路线并没有进行得太久,西方殖民者们携带着枪炮杀进了各个海岛,抢占土地,开发种植园。岛上的一切物品都遭到了掠夺,包括可以做肥料的鸟粪。华人被挤出去了,历史道德的沉重包袱使得华人们只知道与人友好的往来,以仁义之心待人,而不知道征服与奴役,压榨。西方人没有历史负担,他们要的就是实利,黄澄澄的金子,西方殖民者们很快的就划分出了势力范围,将华人赶出了南洋海岛。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新兴民族戎狄覆灭了西周。新兴的戎狄蛮夷秦国,三晋,燕国,楚国,吞并了八百中原诸侯国。只讲实利,不问是非的秦国以杀人为功赏,欺楚,坑赵,骗魏,贿齐,只要能取得成功,无所不用其极。卑鄙的手段换取了胜利,烧毁了天下的图书,只留下一种声音。敢于议政的一律作为奸民砍头,坑儒成为了法律。秦国的刑法是最为严密的,秦二世与赵高都是刑名大家,只讲功利,没有道德观念。
五胡乱华,辽夏金元,满清,无不是新兴民族,后起之秀,没有历史的负担。他们行事只根据需要,不考虑其它,成功与胜利是第一位的,其它的都不重要。西方世界是一个商品社会,金钱是衡量一切的标准,包括人的价值。
夫人患上了严重的妇女病,使得江戊伯很是担忧。老朋友菲力浦斯建议到布鲁塞尔去治病,那儿有一个很出色的妇科医生,爱德华先生,在欧洲很有名气。他给了江戊伯他外甥卡尔的地址,满脸忧愁的道;‘我那外甥是个魔鬼,从小就倔强得很。犹太人很受歧视,他心里总涌动着逆反心理。在读大学时,为了怕同学瞧不起,花费超过了富家子弟,被我姐夫好顿训斥。你猜怎么样?从那以后他再也不肯接受家里一分钱,就在外面自己挣扎。父亲死时也没见上他一面,留下了永远的遗憾。他在大学里就迷上了黑格尔,后来成为了共产主义者,反对有钱人被各国赶来赶去,连立足之地都没有。当年你还说是什么圣人出世,下来个天才呢。现在穷的到处借贷,连饭都吃不上,哪里是什么大人物?’
江戊伯惊讶的道;‘卡尔,马克思就是你那个外甥?我可没少读他的文章,文笔犀利,见识透彻,不给有钱人留一点情面。须知报纸都是有钱人入的股,想要从中赚钱的。卡尔名气很大,用他来做金字招牌,扩大发行量,表示本报什么观点都可以容纳,不过是招徕读者的手段而已。但要真正否定资本社会那是绝对不被社会所容忍的。我读了[共产党宣言],真是一语中的。消除贫富差别,实现人类大同是千百年来人类的理想,这可是个正事,你不要加以反对。’
菲力浦斯笑道;‘我也是个穷人,哪能不明白那些?我是看着他遭罪受穷心里难受。就凭他的才华与名望,只要写一些替有钱人,替资本剥削辩护的文章,不用别人,他那个妻兄斐迪南,就是普鲁士国家内务大臣,卡尔能谋取个肥美的职位,不过得以出卖良心与人格作为代价,我也不赞成他那么做。我辛辛苦苦挣点钱,都让这个小魔鬼给打劫去了。我也训过他;要不是文章上有你的名字,我连看都懒得看一眼。什么这个主义,那个思想。这个派,那个党,成百上千的经院哲学名词,除了你们这些夸夸其谈的空想家们,穷人们哪个能看得懂?还不如像中国穷人反抗富人那样,提一些人人都能听得懂的口号。比如;帝王将相宁有种乎?就从根本上否定了皇权天授。均贫富,等贵贱,四海之内皆兄弟也,其中就包含了平等,民主,自由,博爱,公平与公正。话说得越简单明了越好,像你们写的那些个争论文章,天底下每一个人都有一个观点,只要求大同,存小异,无产者打倒资产占有者,按劳取酬,公平分配,我这老穷鬼也能分得一份,能不欢迎么?’
江戊伯道;‘中国历史上出现过几次西方社会所争取的社会主义或是说共产主义的思想高潮,春秋战国到秦汉时期兴起过一次,孔子的‘均无贫’,‘老安少怀’,恢复[周礼]等等。孟子的‘仁政’,‘井田制’,[礼运]的大同篇,农家的‘军民并耕’,[吕氏春秋]的‘天下为公,选贤与能,天下非一人之天下,要法天地之大公,以民为务,勤劳为民。君民并耕,身亲耕,妻亲织,仁人无伪,各得其所,各尽其责,实现社会大同。’
‘汉末魏晋时期,何休的‘井田’,‘公羊三世说’,提出了太平,均财力,同苦乐,天下一家的理想。道教[太平经],反对不平,渴望太平。在土地极度兼并下,穷人没有了活路,穷人首领张角以太平道作为号召,聚集百万贫民,均贫富,等贵贱,使得腐败的统治走向衰亡。’
‘宋元时期寺院占了大量的耕地,僧人怀海撰写了[百丈清规],提出寺院财物公有,主持长老由推举产生,人人劳动,一日不劳作,则一日不食。僧众不论地位高低,一律入僧堂,同吃同住,生活待遇一视同仁。浙东贫民起义打出的旗号是‘罗平’,铸印‘天平’。黄巢为‘天补均平大将军’,王小波,李顺的‘均贫富’,方腊起义的‘是法平等,无有高下’。钟相杨么起义的‘等贵贱,均贫富’,元末农民中流传的‘天遣魔军杀不平’,‘人心平均,摧富益贫’,都是这种愿望的反映。’
‘文人们写出化天下为一家的[无能子],[桃花源],[平土书],[昨梦录],都强烈的反映了计口授田,平均财富的愿望。[水浒传],[镜花源],明末清初的流民大起义,天地会,白莲教起义,无不是争取作人的权利,想要打出一个公平的社会。种粮的没饭吃,织布的没衣穿,盖房的没房住,而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有权有势的统治集团,骄奢淫逸,剥万民而自肥,连穷人起码的生活条件也不给留,穷人能不造反么?’
菲力浦斯鼓掌道;‘说得好,你这么一说谁都能听明白,比那些个繁琐的理论透彻得多。西方重的是科学,每一个学科分的都很细,相互不太联系。而东方看的是整体,是一个混沌的整体。西方人讲究的是精研一个问题,东方人看重的是博览。西方人只见树木不见泰山,东方人看到泰山,里面究竟有些什么植物并不想弄明白。’
在多年的交往中菲力浦斯跟江戊伯学到了不少,对事物也有一整套看法。他训斥卡尔,马克思并不太留情面,但外甥对他始终很友善,称他为一个可爱的小老头,跟他要钱毫不脸红。马克思拼命的工作,所写的文章凡是锋芒毕露的,都被丢进了垃圾箱。那些文章菲力浦斯看过,是马克思真正的观点,是上不了版面的。通过舅舅,马克思也了解一些东方社会,但很不完全。听从了菲力浦斯的建议,江戊伯夫妻搭乘货船,以商人的身份来到了布鲁塞尔。
马克思请江戊伯夫妻到家里作客,这是个寒酸的家庭,处处都掩饰不住贫穷。女主人长得很漂亮,一看就是个名门闺秀,下嫁给了这个穷才子。对于这种情况江戊伯并不感到意外。如果不是陷于贫困之中,而是享受着荣华富贵,那么就没有可能了解资本的罪恶,人世间的不平等,诅咒那沾满穷人血泪的金钱。[水浒传],[红楼梦],[镜花园],[桃花源记]等作品哪一篇不是在饥寒交迫之中呐喊出来的?将一根根投枪刺向资本所有者们,想要推翻这个不公平的世界,不被资本者视作最危险的敌人,横加迫害,那就出了鬼了。不出江戊伯所料,马克思真正的作品很少被刊登出来,就是登出来的也都被总编们不客气的把尖刻的语句删掉,只发给勉强饿不死作者的稿费,控制着他那根笔,为己所用。马克思是个没有国籍的人,普鲁士已经将这个危险份子驱逐出去,这个阴险的犹太人,共产主义纯粹是犹太人的阴谋,整个欧洲贵族都已行动起来,铲除这个赤魔。
令江戊伯感到意外的是;报刊上登载的那些深刻的文章,竟然都出自于这几个年青人之手。马克思不过三十岁,像头狮子,衣着随便。恩格斯文质彬彬,衣着得体,显然受到过良好的绅士教育。在谈到中英战争时,马克思气愤的说道;‘真可耻,为了输出鸦片,毒害东方人民,就寻找借口发动战争,这就是金钱的罪恶。中国人在道义上抵制的直接后果是英国人腐蚀中国当局,海关职员与一般的官员,浸透了天朝的整个官僚体系,和破坏了宗法制度支柱的营私舞弊行为,同鸦片烟箱一起从停泊在黄埔的英国趸船上偷偷运进了天朝。’
恩格斯道;‘东方是亚细亚社会发展模式,从原始公社制直接进入了封建社会,没有经历过欧洲发展初期的奴隶制,还是以宗族宗亲,聚族而居作为主要社会结构。这种结构有他的稳定性,延续性,一种思维模式可以延续几百几千年,这就是农耕社会的发展模式。在遇到外来的压迫侵略下,这些模式遭到破坏,增加了新的苦难,反抗是必然的。在一切实际事务中,-----须知战争多半也是一种实际事务,华人的反抗远胜于一切东方民族。’
江戊伯对他们的观点表示谢意,这是对东方民族的理解与支持,而不是偏见与鄙视。华夏民族是一个古老的民族,不能只用西方的眼光加以评论。肯定基督教,否定儒家学说,中国佛教,道教,都是很难被东方民族所接受的。江戊伯详尽的阐述了东方的大同思想与穷苦百姓为之所做的奋斗,每一场轰轰烈烈的贫民大起义都被贵族与拥护贵族体系,或是想成为新贵族的当权者给破坏了。就是李自成进了北京后,许多将领都想当新贵族,李自成根本就控制不了局面。文化的贫乏,知识的短浅,使得农民领袖无所适从。败退到西安后,将投降的旧贵族又杀了个精光,而义军首领们不懂得如何治理天下,取得民心,终于失去民心,被满清所灭。
白莲教反对民族压迫,想要打出一个公平的社会,却提不出一个切实可行的大政方针,各行其是,连一个领导核心都无法形成。就是打下了天下也得陷于混乱,百姓不但不能得到太平公正,连起码的和平环境也难以求得了。中国穷人实在太多了,两极分化远远超过了西方世界,一遇到天灾人祸,人吃人是常有之事。不起来造反,只有饿死这一条路。每一次贫民大起义都有着几十万,几百万穷人加入,其声势远远超过英国大革命,法国大革命,而且次数之多,时间之长,波及区域之广,口号之明确,都是无与伦比的。西方工人只要有工作,就能吃上饭,哪怕是半饥半饱。而东方民族穷人连起码的收入都没有,树皮草根都吃光了,吃大户是整村整寨的出去,造反也是整族整宗的参加,东西方民族求大同的意愿是相同的,但都不知道究竟应当怎么去做?
马克思说道;‘我们正想探求一个办法,用科学来阐述社会主义与共产主义,找出其中的发展规律,让人类有个明确的奋斗方向。并不是我们喜欢争辩,而是有许多诡辩家,用似是而非的理论证明剥削有功,剥削有理。有的用国家利益作为招牌,提倡专制政体,为资本占有者张目。有些哲学家们说我们用一大堆理论将工人引入歧途,弄不清究竟为什么而奋斗?对于这些污蔑与误解,我们不想多做解释。科学工作来不得半点的虚假与猜测,必须用大量的资料,作出合乎逻辑的推论与结果,才能探究出资本增值的奥妙所在,东方民族有东方民族的特点,我与我的同志们永远与东方的无产者们站在一起。只要说剥削有理的,贫富不均有理的,贵族存在有理的,不管他怎么样花言巧语,都是资产者脚下的一条走狗,连理都不用理他。’
三个人谈得十分投机,观点也很一致。江戊伯同意回到南洋后动员华人社团将西方社会主义学说,共产主义理想与东方的大同思想结合在一起,寻找一条切实可行的救国救民之路。两广闽浙三点会,三合会活动得很频繁,只是各立山门,各立宗派,难以形成一个统一的力量。根据江戊伯的介绍,两个革命家都认为中国一场新的大革命已迫在眉睫,很快就要爆发了。马克思认为;要使安静的,不曾逾越地方关系与地方眼界范围的农民起来革命,必须要有一个共同的了解。要作到这一点,秘密的宗教团体是最适合的。在宗教狂热的背后,每次都隐藏有实实在在的切身利益。江戊伯与二人分手不长时间,大陆上就又产生了新的变化。若知是何变化?且容下回分解。
第一百八十八回,穆彰阿结党营私,姚东溟力守台湾
却说军机大臣,文华殿大学士穆彰阿,在军机大臣王鼎死谏之后,大权独揽,左右朝纲,简直就是第二个和珅。穆彰阿乃是科道出身,所以最重视的就是科考。按惯例,被主考官选中的都要拜考官为师,执弟子,门生礼。穆彰阿看准了这个门道,争取了执掌乡试三次,会试五次,拔中进士,举人不下千百。就是在朝堂内也是覆试,殿试,朝考,教习庶吉士散馆考差,大考翰林,詹吉士等等考核,都要经过他的手。这样一来,帝师,翰林,言官,各部大吏,各省大吏,无不出穆相之门,门生故吏,遍及天下,人们俗称为‘穆党’。
不仅如此,对于学政,文苑,史册等领域也不放过。国史,玉牒,皇帝实录等编撰也都担任总裁,可以凭自己的善恶臧否人物。他以小忠小信取得了道光的欢心,只要能够保住自己的权位,什么也不在乎。林则徐等人名气太大了,若让他们禁烟抗英成功自己的地位就要受到危胁,连下面的门生故吏日子也不会好过的。穆彰阿挑选的也都是与他一类人物,既无德又无才,心术不正,但整人保权位一个比一个内行。其中人称‘十子’的穆彰阿十个干儿子,最为张狂而且无耻。
十子之一乌天来,巡抚福建,所到之处,敲诈勒索,贪婪横暴。乌天来本是一个纨绔子弟,不学无术,将‘焉’总是念作马,人们戏称他为‘马天来’。自从穆彰阿主持科考后,就换了个样子,想要中榜,非得钱神开道不可。先是朝贵们想要自己的子女中榜,与穆彰阿达成了交易,预捏字眼,破题时连用四个一,或是把一个成语,一个暗号拆开放进第一句话里,主考一看就明白了。不管文字怎么样,就可以顺利取上。考试范围先已透露出去,枪手们一般来讲都是老考生了,[四书五经]烂熟于心,考到六七十岁还是个老童生也就不再指望中举了。但他们可以吃科考这碗饭,在考场外出售警句,精段,只要背熟,可以用于各种策论上。文字运用对他们来讲,是小菜一碟,收了银子后,将预捏字眼镶嵌进破题首句,可以天衣无缝,连不明真相的其它考官也看不出破绽来。
主考官是按规矩收银的,画一个黄圈那就得一百两银子,一个红圈得一百两金子。在考前考生们都托门子将自己的诗片送与主考官,主要是让对方认出自己的笔体,不要选错了人。乌天来在妻子的大力帮助下,闯关斩将,考取了进士,岳父家里的数十万家财也是用得干干净净,还留下了一个大窟窿。
本指望着夫贵妻荣,等捞到实缺后再想办法往回捞。怎奈候补官员实在太多,官缺太少,乌天来再也没有能力送重礼了,滞留在京城,一混就是三年,已是捉襟见肘,维持不下去了。有人闲谈道;‘穆府千金可是个终南捷径,只是相貌丑陋了一些,求婚者倒是不少,穆小姐尚未遇到中意的。若像仁兄这个相貌,又是科道出身,准会被选中为乘龙快婿的。’说者不过是个笑谈,乌天来倒是上了心。穆彰阿喜好延揽人才,将京城名士都收到自己的幕下,对乌天来倒无恶感。乌天来瞒过自己已经有妻室这回事,谎称尚未婚娶,穆相倒是对乌天来多端详了几眼,乌天来一看有些门道了。
回到昌平那租赁的屋子后,乌天来对妻子道;‘我已经找好了门路,只须再送上三万两银子,就可以外放到江苏当一个盐道巡按。这可是一个肥缺,机会难得。出去一次,几十万银子就可以到手。你回去多多拜上老泰山,千万要帮我这最后一次,乌某对此大恩大德,终生不忘。’妻子百般叫苦,耐不过乌天来的苦缠,只好回去求老父亲再想想办法。薛公万般无奈,四处求告,总算是凑足了这笔银两,派人护送进京,交给了乌天来,只等着女婿走马上任,就还本付息。
银子到手之后,乌天来花了五十两银子,收买了江湖黑道上的人贩子,将妻子麻翻,装进了口袋里,贩运到了台湾,卖给了青楼。薛金钗到了此时才大梦方醒,被那个黑心狼给坑骗了。想要逃离火坑,比登天还难,只好留在了台湾,寻找机会报此大仇。
把妻子处理后,乌天来上下一活动,真的打动了穆小姐的芳心,成了穆府的姣客,攀上了豪门。如今乌天来可不是从前了,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薛公赶到京城寻找女儿,讨要欠银。乌天来指使奸民将薛公举报,原来是白莲教邪党,想要在京城里作乱。九门提督不用经过刑部,立刻开刀问斩,从此再也没人找乌天来的麻烦了。
若要人不知,岂非己莫为。乌天来瞒得了穆彰阿,却瞒不过京城人的眼睛,就把事情给传开了,都管他叫‘双料曹操’,够歹毒的了。当年姚鼐不贪恋权位,也不愿意与和珅同朝为官,修完[四库全书]后,辞官不做,返回江南,在梅花,钟山,紫阳等书院讲学多年,教诲后进,精研经学,尤其重视古文。继方苞,刘大魁之后,桐城派正式形成,是清朝中叶的文坛领袖,儒林魁首,桐城古文以其简炼,朴实,深刻,严谨享誉海内外。姚氏人才济济,其中出类拔萃的乃是姚鼐之孙姚莹。
姚莹与爷爷同样,不好经生章句,只求博览,务通大意。[古文尚书]字句深奥,学子们争论甚多,因为一个字一句话就要争论上几万句,注释盈屋,谁也不肯服谁。姚莹只是浏览一遍,粗通大意,就可以明白无误的讲出其中的主要意思。结合当时的历史情况与前后篇,前后历史的演变,知其大概,并不钻牛犄角,所以他的古文功夫远胜于同时代人。不参加科考,没有功名,就不被社会所承认。在众人的鼓动下,姚莹也参加了多次科考,在嘉庆十三年中了进士。那时候朝中正人尚多,被实授福建平和知县,政绩突出。因为龙溪乡民械斗严重,就将他调往龙溪,平定地方。
由于争夺田地,捕捞海域,坟地,山林等等资源,各宗族各村寨相互仇杀,大型械斗经常不断,范围极广,仇恨延续几代,难以根绝。各级官吏就喜欢百姓打官司,一打官司两下都送礼,衙门上下都能捞到好处,所以越乱越好。没有乱子公人们还要挑拨一番,吃诉讼饭的,有个几万人,民风强悍,百姓刁钻那是出了名的。
姚莹上任之后,先张榜公布朝廷法令,违法者严惩不怠。乡民械斗已是多年,积重难返,一纸告示岂能平定了龙溪?告示张贴出的第二日,田姓与康姓又群殴群斗,死伤了多人,毁了多间房屋。姚莹不管他凶手是谁,抓到了立刻正法,砍头示众,百姓们无不心惊胆战。
经过查访后,姚莹知道了衙门里谁是祸首,将其驱逐出去。将乡间作恶多端的刑以重典,真正受骗上当的关押起来,仇杀的两派就关在对面,任由他们在狱里相互辱骂。家人来送吃的穿的,也不刁难,就让他们自己悔悟。经过一段时间,百姓们都想清楚了;两败俱伤,世代为仇,无非是为了能够活下去。如今身陷牢狱,家中无人过问,地主们都顾着自己,谁是同姓,谁是本家?受穷挨饿是自家人,时间一长了没人去管。人怕见面,树怕剥皮。对面的仇家也都是与自己一样的人,上一代有仇难道一定得世代为仇,永远仇杀下去么?
百日后,姚莹来到大牢里,劝解双方握手言和,只要保证不再继续争斗,就可以无罪释放,百姓们无不感激得跪下磕头。姚莹挑选了一些乡间首领人物在公门当差,一切都按大清的法度去办,钱财在他这里不起作用。不到一年,龙溪大治,历经百年的械斗仇杀没有了,人们安居乐业,豪门大户也都夹起了尾巴,不敢兴风作浪。
乌天来主持福建年考,各郡县官员都得前来应考。乌天来虽说收了许多的赃银,却连朝廷供应的午饭都加以克扣,有些不足。看到官员们前去争食,乌天来不由得笑道;‘好一群老鼠。’饭后回到考场里却见墙上贴着一付对联;‘鼠无大小皆称老,龟有雌雄总姓乌’,见者无不大笑,乌天来心中恼怒,将对子撕了下来,想出题刁难一下这些福建的官员们。
乌天来对文理不甚精通,略一思忖,出了个诗题;‘万马无声听号令’,觉得有些洋洋得意。姚莹觉得好笑,万马无声算是怎么一回事?难道大清朝连马都不让嘶鸣了么?于是站起来道;‘大人出题有些个不对头,此联只能对上‘一牛独坐看文章’,岂不是对大人的不恭?’人们哄堂大笑,乌天来只好在千家诗里另选了一个题目,总算是应付过去了。
考试过后一阅卷子墙上对联的笔迹就露了出来,就是姚莹写的。乌天来恼羞成怒,站在门里将刚想离去的姚莹喊住,想羞辱他一番,问龙溪县令道;‘龙溪的税赋钱粮征收得如何?本官考比是马虎不得的。’姚莹心里明镜似的,这是没收到银子想在鸡蛋里面挑骨头,整治自己一番呢。于是推托道;‘这方面的帐目县里面都有专人负责,但下面的人都怕大人责怪,相互推托,谁也不肯出头送来。我可写一文书让他们抓阄,谁摊上就谁来向大人说明白。但抓阄的阄字怎么写,卑职想不起来了,还请大人提示。’
这个字乌天来是会写的,于是大声回答,好让众官员们都能听到,显示自己的学问,也压姚莹一头。于是高声道;‘你还是科道出身呢,连这个字都不会写?不就是门里一个龟么?你还得学着点。’乌天来让人拐卖妻子在台湾当妓女一事,福建的官员们几乎人人知道,只不过没人敢于捅破这层窗户纸就是了。如今看到这个乌龟正站在门里,大声训斥姚莹,姚莹还在那里一本正经的拱手请教,无不笑得前仰后合,忍耐不住。等到乌天来明白过来,为时已晚,姚莹已扬长而去。有的官员私下里对乌天来道;‘有一个青楼女子从台湾送来一个状子,是针对大人的,说是大人的结发妻子,想让姚莹为她申冤,大人不可不防。’乌天来恍然大悟;怪不得这个姚莹处处与自己过不去,原来是有把柄在他手里。桐城那些个酸文人有些个虚名,还是不要与他们过不去,免得影响了自己的官声。回京之后,乌天来异反常态的保举了姚莹出任台湾海防同知,将他打发得远远的,免得在大陆跟自己捣乱。
台湾总兵乃是满将达洪阿,骄奢淫逸,不学无术,谁见了谁烦,官员们都对他敬而远之。姚莹与众官员不同,认为满将虽然无知,但性情纯朴,胜于奸诈势利小人。台湾远居海外,与大陆一两个月才有一回往来,受外界影响不多。大陆官员都不愿意到台湾作官,所以台湾地方官都当得很长远,形成了一整套台湾地方的官场习惯。姚莹正好利用这种清静做一做学问,倒也自得其乐,与世无争。
说也奇怪,达洪阿对谁也看不上眼,就对姚莹很是敬重,认为他与其它的官员不同,有见识,有学问。姚莹对人对事物的看法总是高人一筹,不把自己看成是个官员,而是看作成为普通人。达洪阿受其人格的感化,心诚悦服的向姚先生说道;‘我是个武人,从来不懂得作人的道理。先生从来也没有瞧不起我,我不能总这样糊涂下去,想跟先生学些东西,长长见识。’姚莹大喜,与其结为朋友,谈古论今,启发达洪阿忠义仁爱之心。姚莹对同官们道;‘无知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不懂装懂,用错误的想法去对待生活,对待自己,那些人是无法教诲的。’
姚莹混资格当上了台湾道台,地位已在达洪阿之上了,还如同以前一样,拿他当个朋友,共同治理台湾,台湾经济得到了很大的发展。从前禁海,不准闽浙居民前往台湾,主要是防止天地会,三合会死灰复燃,台湾变成为反清复明的海外基地。姚莹当上了台湾道后,社会秩序稳定,从来没有任何动乱。岛上客家人招徕亲朋同乡,前往台湾开荒种田的越来越多。闽浙出现旱涝大灾,台湾反过来向内地输送了大量的粮食,缓解了灾情。台湾盛产粮食,一年二熟,朝廷根据具体情况开放了海禁,闽浙客家移民大量涌入了台湾,姚莹排解争端,选择强有力者作为家长,约束族众。练乡勇保境安民,有违法作奸者,责成家长抓捕绑送,按律治罪。亲自访贫问苦,赈救孤寡,不令巧取豪夺,各守旧业。豪猾强横都收归己用,有功名作为约束,那些人也都乐于改恶从善,不再横行乡里。姚莹治理台湾十五年,百姓安居乐业,岛上富足,成为了一个世外桃源。
英国殖民者早就对台湾垂涎三尺,借着鸦片战争这个由头,抢占台湾,要造成一个事实,成为继荷兰殖民者外,台湾第二个殖民地主人。在攻占了厦门,宁波后,英军携带着两处缴获的海船与几百门大炮,气势汹汹的杀向了台湾岛。收买了汉奸陈阿大,组织起三千地痞无赖,从岛上攻打基隆,迎接英军进入台湾腹地。
道光二十一年八月十五,三十六艘英舰,一百余艘海船,英军一万二千,以及汉奸一万余人趁着中国军队过中秋节之机,悄悄驶近了基隆,进行偷袭。陈阿大等汉奸假扮官军,装备着偷运进来的最新式枪炮,列队向基隆走了过来。姚莹先前就接到了密报;斧头帮与菜刀帮活动频繁,陈阿大给每个弟兄发放了五十两银子,供他们吃喝嫖赌,这在台湾可不是个小数目。大陆粮食每石售银三两,铜钱须八九千,而台湾只须一两银子,二千余文铜钱就可以买到一石粮,五十两银子够买五亩良田了。自从柴大纪被问罪后,柴氏子弟也吃不开了,菜刀帮落到了陈阿大手里,斧头帮落到了长脚泰手里。在钱财与将来掌管台北一方客家百姓的诱惑下,两个帮派放下宿怨,联起手来,帮助英军攻下台湾,建立台湾民主国,由菜刀党与斧头党轮班执政,加入英联邦,成为大英帝国的海外子民。
陈阿大与长脚泰发放了许多官凭文书,每一个弟兄事成之后都有一块地盘,是台湾朝廷的官员,可以世代相传。妓院内出现了无数太太,夫人,都盼着成为贵夫人,出一出多年的怨气。薛金钗感谢姚大人将他救出了火坑,密报了这惊天大案,姚莹才得以预作防备。
台湾守军不过一万二千人马,没有兵部的文书,驻扎在澎湖的水师是不可能调来的。台湾到福建的海路得走二三十天,向朝廷求救已晚,朝廷也在焦头烂额,正在向英军求降,是不可能给台湾以兵力支援的。靠人不如靠己,姚莹动员乡勇秘密赶赴基隆,设下了埋伏。汉奸们认为百万清军被不到三万的英军打得大败,正在求降,台湾这点军队,一顿大炮就会逃散,哪里会有什么激战?仗着地形熟悉,武器精良,基隆守军也有内应。中秋节所供应的酒坛里都装有麻药,后半夜就可以裤兜里抓卵子,手拿把攥,决没闪失。一路上回答口令没遇到障碍,看看逼近了基隆守军大营,里面静悄悄的,显然已经被麻翻了,正在呼呼大睡。陈阿大发出暗号,营门被打开了,两盏蓝灯笼吊了起来。陈阿大心中大喜,一马当先,就向军营里冲了进去。
冲进大营,却看不到人影,连打开营门的人都看不到了。陈阿大心疑,派人先去查看,只见营内器械杂乱无章,连中秋节的酒宴都没动一动,整个大营人马就没了踪影。海防线上大炮以及炮弹都丢在那里,无人照料。整个地区既看不到人影又看不到埋伏,让陈阿大又惊又疑。
半个时辰后,海上升起了三颗绿色信号弹,是英军询问汉奸们是否得手?基隆是否已掌握在手里?陈阿大无可奈何,只好打出三颗红色信号弹,回答基隆已掌握在自己手里。英军得到回答后就不发炮,而是将舰队驶入基隆,派出炮艇进行登陆。英军与汉奸们还没等接上头,暗堡里的大炮一齐轰鸣,将刚想上岸的英军轰得船裂人亡,死伤惨重,残军慌忙掉转船头,逃回了海上。英酋大怒,万炮齐鸣,守军却不再还击,没有了动静。英军用排炮地毯式轰炸了一遍,再次上岸,暗堡里的大炮又响了起来,英军死伤无数,又败逃了回去。
这是姚莹与达洪阿的杰作,暗堡与地面持平,大炮安设在地洞里,用石灰石浇灌,外面覆盖上五尺厚的沙石,什么炮火也轰打不透。这类暗堡修成之后,里面放置足够半个月的食物淡水,平时无人看守,战时兵勇们从暗道钻入,就连暗探也发现不了秘密。凡是进入一次暗道里的兵勇,就将其调换到澎湖或是福建,只有姚莹与达洪阿清楚暗道的出入口。在中秋这一日,姚莹事前通知了军营要来为将士们敬酒,所以无人敢于先喝。到了宴席上,姚莹却突然下令全体马上离营,除了武器外,不准携带任何东西,违令者斩。在带来的兵勇监督下,基隆守军全体离营,进入了西面的防线。姚莹命令跟随来的兵勇钻入暗道,亲自移开挡住炮口的石头,每个炮位只有三个人,听到号炮,进行射击。英军的排炮对暗堡不起作用,就是汉奸们也无法从后面袭击守军,地面上没留下任何入口。
英酋发觉中计,下令炮轰兵营。基隆兵营被英军炸成一片火海,汉奸队伍被炸得狼哭鬼嚎,大骂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己人打起自己人来了?陈阿大带着残兵夺路而逃,天地会首领洪协,把守东路,连乡勇在内,有八千人马,鸟枪七百余条,土炮五门。平日里没少受黑道上的气,这一次可有报仇的机会了。一千余汉奸刚刚逃到这里,土炮,弓箭,鸟枪一齐发作,汉奸们死的死,伤的伤,陈阿大钻进死尸堆里,装作死人,才蒙混了过去。
长脚泰部下只剩下二三百人,被武生郭崇高带领的六千乡勇围住,杀死一二百人,长脚泰等人跪地求降,被押了回去,听从姚大人发落。姚莹大摆空城计,没伤一兵一卒就将内外鬼打得大败,军民重新庆祝中秋节。军营中的内奸也挖了出来,被达洪阿砍头示众。军民合力抗英,同仇敌忾,决心共同战斗,保卫家园。
天下无敌的大英海军,竟然败在了小小台湾之手,海军将领们是无法回去交差的。英军只携带了四十多日的食物,是拖延不起的。九月九日,汉奸船队在前,英军登陆艇在后,又一次向基隆发起了进攻。英军密集的炮火,将基隆地毯式又炸了一遍。逼着汉奸们将暗堡的大炮一个个炸掉,不留下一个炮口。万余名汉奸后来只剩下了四五千余人,其余的都被身上捆绑着的炸药,连同清军的暗堡铁炮,一起飞上了天。若知英军此次能否得手?且容下回分解。
第一百八十九回,姚莹五败英军,台湾坑杀战俘
却说英军第二次进攻基隆,已是用出了所有的着数,此战不胜,英军已是弹尽粮绝,只有败走一条路了。汉奸司令官乃是陈禄,原是一个鸦片走私贩,专门从南向北长途贩运鸦片,与江湖黑道中人交往颇多,京城里的穆彰阿也与他有些交易,贿买牛鑑等高官大僚都能找到他的影子。他的干儿子张喜也是大僚们身边的红人,会说一口流利的英国话。从前用在购买鸦片交易上,如今用在了中英和谈,签订[南京条约]上。
自古乱世出英雄,如果台湾被攻下来的话,陈禄就是台湾民主国的第一任总统,可以引经据典证明台湾并不是中国的领土,先是日本贼寇浪人来岛上躲避追捕,尔后是荷兰人发现了福摩莎这个美丽之岛,加以开发。郑成功是依靠强力攻下了台湾,并按没有被国际上所承认。现在荷兰政府已放弃了对台湾的领土要求,台湾应当国际共管,建立一个自由独立的民主国,在西方世界的保护下,以商立国,成为海上的一个商业中心,造福台湾人民。
陈禄是有才华的,有政治远见的,是懂得中国国情的。早年他曾在英国当过马仔,与大鸦片商颠地等人都是莫逆之交,运送鸦片的快蟹船,由南往北运货的车队,船队,保骠,各种帮会,江湖好汉,游侠飞贼,赌徒娼妓,靠他吃饭的能有十万余人。在广东向北涌动的百万人潮中,陈禄是一个叫得响的人物,提起来谁都得给他点面子。
陈禄与他的部下崇拜的是关云长,讲的是义气,与江湖好汉们有着共同语言。在林则徐禁绝了鸦片后,从南到北一片萧条,百万流民衣食断绝,都把林则徐等人恨得咬牙切齿,恨不生食其肉,以解烟瘾。陈禄在英国朋友的鼎力相助下,周济了手下这些弟兄们,度过了难关,无不乐于为他出生入死,以报大恩大德。陈禄与他的弟兄们决心帮助英国朋友们打败满清政府,恢复鸦片贸易,将被林则徐等人砸碎的鸦片王国重新建立起来,保住自己的人间天堂。在中英交战时,陈禄与弟兄们给英国人通风报信,补充给养,破坏清军的海防措施,暗杀抗英将领,是立有大功的。琦善惊呼‘粤民都是汉奸,’指的就是无所不在,无孔不入的陈禄一伙。打下镇江,宁波后,陈禄及手下弟兄们都发了财,也希望能够打下台湾,在海外有一个基地,免得战后受到朝廷的惩治。英国人对待朋友向来是负责的,但主战官员与抗英义勇们对于汉奸是不会轻饶的。攻打台湾既是英国人的愿望也是汉奸们的愿望,陈禄带着一万余名生死弟兄来到了台湾,若攻不进下,回到大陆那可就惨了。
第二次进攻陈禄给每一个人腰里都绑上了炸药,不能登上台湾那就与守军大炮同归于尽。手下的弟兄们都是亡命之徒,喝过血酒后,什么也不怕,用血肉之躯为进攻部队趟平了进攻之路。在连续不断的爆炸声中,守军的大炮一个个都失去了作用。英军呼啸着涌上了海岸,台湾已是无险可守了。
姚莹,达洪阿急得手足无措,英军一上岸等于猛虎出山,依台湾守军的实力是抵敌不住的。正在慌乱之时,天地会首领洪协,武生郭崇高前来求见,称有破敌之计。姚莹连忙将二人迎了进来,待以客礼,向二人请教。洪协说道;‘英夷仗着船坚炮利,兵力强大,不把我台湾水师放在眼里,大举登陆。我军可出奇制胜,用水师载着舢板,每舢板安排两名水鬼,各执斧凿,必可大破英夷。’姚莹连连叫好,令二人火速布置,水师立刻升帆出战。
英酋见进展顺利,在指挥舰上与陈禄连连拥抱,以表谢意。正在兴高采烈之时,只见舰队两侧出现了大队的中方战船。对这种情况,英酋并不担心。命令船体转向,几十艘军舰各载七十二门远程大炮对准了中国水师,一进入射程就可以将其打个粉碎。说也奇怪,没进入射程中方水师就停了下来,卸下了两舷悬挂的舢板,几百张三角帆如同白蝴蝶一般向英军船队飞驶过来。英酋不明白这是什么战术?下令开炮。舢板太小,炮弹纷纷落进水里,涌起的海浪将舢板掀翻一会儿又翻转过来,继续向英舰冲了过来。
冲到军舰边上,水鬼们拾起斧凿都跳入海里,潜到船底,一顿乱砍乱凿,舵浆都遭到了破坏,许多木船就被凿穿,开始慢慢的下沉了。陈禄惊叫道;‘快快开船,这些水鬼要是把船底砍漏,我们一个人也走不了,全都得葬身大海。’英酋下令开船,打着圈子躲避水里的水鬼们。这些专门在海里采集珍珠,贝类,珊瑚,海参的水鬼们,在海里可闭气很长时间。都是闽浙粤东沿海渔民,在水里行走如履平地。洪协,郭崇高将他们组织了起来,姚莹答应凿沉一艘海船赏银百两,凿沉一艘战舰赏银千两,捉住英酋赏银万两,水鬼们争先恐后的前来参战,英军是没有办法对付这些水鬼们的。
英酋下令全体撤退,登陆的英军与汉奸们不敢恋战,回身就走。姚莹,达洪阿领着将士们趁胜追杀,英军死伤三百余人,被俘十六人,汉奸们也留下了三五百具尸体。丢弃的枪炮器械不计其数,许多都是英军在厦门,宁波缴获的,大老远的运送到了台湾。伤痕累累的英军船队把败军接上船后,一会儿也不敢停留,打着转儿躲避着水鬼们的水下攻击。留下了十三艘被凿沉的船,七艘半歪在海里的船,舰队迅速逃离,忍饥挨饿,历经风险,总算是活着挣扎回到了厦门。
钦差大臣,福州将军,代理闽浙总督怡良接到了台湾的捷报后,死活也不敢相信。浙江巡抚刘韵珂是个老官场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总是把所有可能发生的事都对上面摆出来,显得既负责又有先见之明。可是一遇到事情就想方设法逃避责任,让别人顶缸,自己在一旁品头论足,凡事都预留一步退路。见捷报中有活捉了十六名英军战俘,便对怡良道;‘朝廷屡次想要解仇通好,英国三公主在京城里受到贵宾款待,嘉兴捉住的十六名英军朝廷主动送还,英酋没有理睬,扬帆而去,朝廷想要求和都是很难的呀。钦差大臣伊里布最少派张喜等人跑了四次想要求和,英酋还是不肯答应。我处鼓浪屿还在英军手里,若是拿这十六个俘虏将鼓浪屿换回来,岂不是大功一件?’怡良大喜,传令将台湾抓住的英军送到福州来,不许随便处置。
姚莹一接到命令头皮发乍,对文武官员们道;‘怡良让我们将捉住的十六名英军解送到福州,沿海都在英军的控制之下,出动大军往返五六十日,若遇到英军攻击,数千将士性命难保,我处是送还是不送?’众人齐声大骂,没有一个人同意将俘虏送出的。姚莹见大家意见一致,上疏皇帝,说明原委,要求就地处置。和战未定,皇帝也没有明确旨意。此时英军在大陆杀人如麻,众人都怕日后朝廷放虎归山。将十六名英军战俘与一百余汉奸斩首示众,这一来激怒了大英帝国全体臣民。根据国际法,战俘是不应当被杀害的,杀害战俘是一种卑鄙可耻的行为。但在中国,似乎没有这种说法。杀降几十万,几千,几百是常有之事。就是接受招安的敌方将士,朝廷也可以‘兵不厌诈’将其坑杀。西方人的想法与东方人不同,在失去抵抗能力的时候,投降是一种可以原谅的行为,事后也不会受到本国,本部族的惩处。而在东方,投降本身就是一种背叛行为,比真正的背叛还可耻,是懦夫。宁死不当俘虏,宁死不降,是每一个战士的准则。凡是投降者,都遭人辱骂,被人所鄙视,屠杀战俘,并没有犯罪感。
在英国军部的命令下,道光二十一年十月初十,,英军再次大举进攻台湾,惩罚残杀战俘行为。陈禄事先派出先遣军混入了台湾,都是身怀绝技,武艺高超之人,在台湾四处放火,造成混乱,趁机炸毁军火库以及刺杀地方抗英官员。姚莹发印喻数百道,呼吁各社壮勇,团结起来,共御外侮。乡社联保,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有人的出人,添练庄勇,人自为兵,迅速的组织起四万七千余人的义勇,盘查岛上奸细。在英军尚未到来之前,那些先遣军已是站脚不住,纷纷下海上山,躲避盘查。英军一到,军民合力,海战陆战,先后杀退英军的三轮进攻。参将邱镇功率领水师夜袭英军,击毁英舰一艘,重创两艘。英军全队败退,撞在礁石上,英军纷纷落水,死者不计其数。有的凫水上岸,被屯丁乡勇所擒拿。有的抱着木板,在海上漂浮,等候救援。此战砍得白夷头颅五颗,红夷头颅五颗,黑夷头颅二十二颗,生擒黑夷一百三十三人,捞获夷船十艘,再获大捷。
英酋恼羞成怒,万炮齐轰,不论军民,只要在射程之内的一律不留。台湾守军针锋相对,将被俘人员绑在高处,正对着炮火,以眼还眼,以牙还牙。英军派出登陆队两次强行登陆,都陷进了军民的包围,丢下几十具尸体,狼狈逃去。姚莹,达洪阿上报朝廷道;‘夷船五次侵犯,未得一利,反被破舟,匪船皆被获。’穆彰阿下谗言道;‘海外无从查访,易于掩饰,虚夸战功,不过是为了核销冒用军饷就是了。’道光见清军望风潰败,对于台湾的奏报也不敢相信。只是循例嘉奖,并没有提拔重用之意。英军盘旋于海上,不肯退去。多次试探也无机可乘,一晃就到了道光二十二年正月三十日。
在汉奸的配合下,英军转而进攻大安港。大安港在淡水与彰化的交界处,是两军防守的薄弱环节。混到岛上的汉奸们袭击了大安港,增添了十门西洋开花炮,一门铁炮,鸟枪五十杆,头目们都配备削铁腰刀,屡败清军的反攻,英军将大安港作为登上台湾的桥头堡。
大安港礁石很多,没有引船之人是进不了大安港的。正在英军四处抓捕引船之人时,有三个人自动送上门来,原来是大安三杰,小刀会首领李石,凤山林恭,八卦会首领戴潮春。这三人每人开价一万银元,可让手下弟兄们引领英军船队进入大安港。英酋大喜,一口答应。付过银元之后,果然来了几艘船只,顺利的将英军船队引进了大安港。
天亮之后,英酋下令掉转船身向三面义勇开炮。谁知潮水一退,战舰都搁浅在海滩上,连动也别想动一下。数万台湾军民严阵以待,英军刚一露头,枪炮齐鸣,弹飞如雨,根本就冲不破中国军队的防线。台湾义勇们穿过英军的射程死角,杀上了战舰,双方展开了激战。此战杀死英酋一人,红黑夷八九十人,生擒白夷十八人,红夷一人,黑夷三十人。打死汉奸三百余人,夺获夷炮十门,铁炮一门,鸟枪五杆,腰刀十把。海里的浮尸,连成一片。英军仗着人多,坚守到了夜晚涨潮,没命的逃了回去。
英军黔驴技穷,不得不承认失败,台湾这块硬骨头是啃不下来的。想要夺取台湾,必须从满清内部作文章,通过内斗将姚莹,达洪阿整下去,才能有希望。英军灰溜溜的返航了,大英帝国向满清政府提出严正抗议;必须尊重国际法,保证战俘的生命安全。因为英军的狂轰滥炸,岛上无辜百姓死伤不少。强烈要求严惩这些入侵者,杀人刽子手。朝廷想要求和,下来了一道极其严厉的喻旨;‘现英夷已就抚,所有台湾被俘夷人,自可施恩放还。必须遴选文武妥员,解送厦门,以慿转送。’
得知朝廷已经战败求降,割让香港,五口通商,保护汉奸,赔付巨款,开放烟禁,姚莹悲愤欲绝,泪继以血。姚莹给大臣们的信中道;‘割地求和,郡民不服,其势汹汹,精兵千万,攘臂杀敌。’请求浙江巡抚刘韵珂代民请愿,信中说道;‘台湾军民人手一注香,向朝廷钦使请战,泪下如雨,群情激奋,不可遏制。’刘韵珂借机上奏可虑者十项,求和之患,漏银之患,剿敌之款可捐,贿敌之款不可捐等等真知灼见。刘韵珂既是事前诸葛亮又是事后诸葛亮,可有一样,就是从来不干实际之事。
愤于鸦片战争之败,姚莹下令将英军战俘全部处死,报了上去。英酋大怒,逼着朝廷治姚莹,达洪阿之罪。为了求和,钦差大臣怡良到台湾押解姚莹,达洪阿进京治罪。军民百姓拦住道路不肯放行,送上万民书吁请朝廷他们二人有功无罪。穆彰阿主张让二人与逃回的英军俘虏当堂对质,姚莹认为有伤国体,愿意承担擅杀罪名,坚决不肯出庭让中英双方审判官给自己定罪。全国上下舆论大哗,战败的无罪,战胜的有罪,天底下哪里有这个道理?大臣以及各省地方官员都上疏替姚莹,达洪阿求情,林则徐等贤达也都吁请皇上不可重治姚莹之罪。道光心里也清楚姚莹是有功无过的,英军坑杀无辜不下十万,区区几百个英军战俘,被愤怒的台湾民众所杀害,也是情有可原的。于是将其二人革职待罪,并没有认真处置。英国主要是割让香港,五口通商,贩卖鸦片,对于战俘问题作个样子给国人一个交待就是了,并不在此小问题上多加计较。
由于怡良先是嫉妒姚莹,对他多加诽谤。作为闽浙总督,也不为姚莹申辩,天下人无不唾骂于他,上了一股急火,就撒手西去了。这个重要职务被刘韵珂运动上了,空下来的浙江巡抚之位就被穆彰阿的十子之一黄宗汉给贿买到手了。一个地方大员没有个几十万两银子那是下不来的,黄宗汉一上任就急于往回捞,点拨属下,不送银子,休想在浙江官场上混。布政使椿寿乃是满洲贵胄子弟,不学无术,在任上也混了十几年,捞到手的银子也都挥霍了,没有什么积蓄。黄宗汉一见他的面就用手摸他的帽顶子,椿寿不懂其意,没有什么表示。从那以后黄宗汉找出点毛病当众就是一顿臭骂,骂得椿寿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愤不欲生,就是弄不明白新任巡抚为什么总看自己不顺眼?
有明白人点拨他道;‘黄大人摸你帽顶之意是点拨你乌纱帽攥在他的手里,得送重金,才能保得住官位。’椿寿让那人打听一下需要多少?那位回复道;‘最少得四万两银子才能继续当你的布政使。’椿寿脑瓜子嗡了一下子,到哪里去找这四万两银子去?你不找,可有人盯着那个职位呢。也不知道黄宗汉从哪里查访出椿寿有六万两税金交待不清,已递上了弹劾,很快就要罢官问罪了。
椿寿从来也没受过一点委屈,老爸一死,墙倒众人推,谁肯照顾他?查出黄宗汉不但敲诈勒索自己,所有的浙江官员都没有逃过。椿寿把牙一咬,先写好了冤状,派亲信家丁韩大进京到都察院呈诉,列举大量事实,决心拼他个鱼死网破。打发走韩大后,椿寿安排好后事,在公署里一根绳子上吊死了。
黄宗汉作贼心虚,早就听说椿寿要与自己斗上一斗,已抱必死之心。椿寿是个贵胄子弟,兔死狐悲,物伤其类,还不能不防着点。得知椿寿自缢而死,黄宗汉心中明白,准是打发家人进京去告御状去了。黄宗汉打发八路快骑,各带一百两金子,一定要追上韩大,把状子买下来,换上假的遗书。五日后,状子到手,黄宗汉大喜,按假遗书将椿寿之死报了上去,提拔出了重金之人补上了布政使之位。
椿寿之妻探听出丈夫是被黄宗汉逼死的,舞着双剑杀入巡抚府,要为丈夫报仇。黄宗汉躲在密室里,从不轻易外出,却被椿寿的冤魂缠住,生了个砍头大疮,黄水流个不止。黄宗汉不但贪得无厌,而且喜欢掏灰,五个儿媳妇一个也没有逃出他的魔掌,行同禽兽,浙江戏子们专门为他编了一出新戏,戏名就叫[新台之丑]。
有一次黄宗汉正在与三儿媳妇在干苟且之事,被三儿子黄贵撞见了。儿子大怒,当下就把他的辫子剪了下来,搜出三百两金子,扬言要到蛾眉山当和尚去。别人黄宗汉都能降得住,可儿子不但降不住,而且偷他的八姨太,九姨太,自己也只能躲着走,不敢撕破脸皮。儿子这一大闹,黄宗汉心下就明白了几分。三儿媳妇说道;‘他早就闹着到台湾去当个道员什么的,你就是不给活动,这不就来事了?’黄宗汉有些为难道;‘台湾归福建管辖,刘韵珂那个老滑头现在是闽浙总督,他那一关不太好过呢。’
三儿媳妇道;‘钱到公事办,火到猪头烂,只要穆相一句话,他那刘韵珂还不得屁颠屁颠的?’黄宗汉瞅着三儿媳妇道;‘准是你们两口子早就算计好了,想甩掉我这个老头子。翅膀硬了,我也不拦你们,银子可就是五万两,多一文我也是没有的。’三儿媳妇大喜,答对好了老公公之后,怀揣着五万两银票回去向丈夫请功去了。
黄贵心里清楚,单凭这五万两银票那是远远不够的,还得看妻子的功夫。妻子远赴京城三个月后,没有拿到官凭印信,却带回了一枚纸扇,让黄贵交给刘大人,别的什么也不用说。黄贵到了闽浙总督府后,将纸扇双手奉上。刘韵珂见扇变了颜色,连忙请黄贵上座,作为贵宾隆重款待。黄贵自我介绍一番,点明了想要到台湾补个道员,还请刘大人鼎力相助等客套话。接到了穆彰阿的扇子刘韵珂心里就明白了,这是穆相的贵客,他说的意思就是穆相的意思。于是保举黄贵出任台湾道台,朝廷很快的就批复,黄贵到台湾走马上任了。若知黄贵能如何治理台湾?且容下回分解。
第一百九十回,刘韵珂平定台乱,钟人杰避难看坟
俗话说;‘有其父必有其子’。黄贵到了台湾后,首先还是对钱财下功夫。治下的官员们先被剥了一层皮,然后就对百姓们下手了。郭崇高本是武生,有功名在身。因为抗英立有大功,被姚莹补为千总,兵部的批复已经到了台湾,却被黄贵给卡住了。黄贵见了批复不屑的说道;‘连姚莹,达洪阿都被治了罪,何况下面这些个小蚂蚱。凡是因为抗英有功的一律革去功名,免得日后给朝廷添乱。’此令一下,洪协,郭崇高等三十余名立有战功的人员都被革去了,郭崇高连武生功名一起革了去,成了一个平头百姓了。
台湾大多是客家人,是不征赋税的。一年辛苦劳作农户们能挣出个五到十两银子,生活就可以过得下去。台湾石米一两银子,是大陆的三分之一价钱。粮食充足,基本上没有灾荒,年年还将余粮往大陆贩运,换一些其它商品。官民相安无事,除了客家人相互械斗外,很少惊动官府。
客家人分成彰州帮,泉州帮,潮州帮等等。还有天地会,三合会,三点会,红薄会,黑薄会,串子会,一股香会,结草教,斩草教,捆柴教等等不下百余种道会门。各山堂,香堂都有自家门派的神道人物,无生老母,观世音,二郎神,关公,袁天罡,牛魔王,玉皇大帝等神道各显神通,保佑着后代信徒们。经过了十几代人,反清复明,驱除胡虏已经没有什么号召力了。帮会会员更重视的是眼前的实际利益,利用帮会增强自己一派的实力,不受别人欺负,有时候可以欺负别人,将弱小的客家宗族赶出去,霸占他们开垦出来的耕地。在相互争斗中,经常要借助于官府的势力,衙门上下都不同程度的吃这种黑钱。
姚莹治理台湾时,尽可能往下平息事端,对于帮派教会门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他们不惹事,也就不加以干预。黄贵可是不同,到了台湾后,先是调查会党邪教情况,台湾一多半富裕户都上了黑名单,只等着朝廷公文一到就开始抓人。洪协,郭崇高都上了黑名单,衙门里传出了这个消息,闹得人心慌慌,都不知道啥时候就会大祸临头。
总兵邱镇功拿到黑名单翻了一下道;‘里面的两三千人都是参加过抗英的乡勇水鬼,如此一来,岂不冷了台湾军民之心?’黄贵淫笑道;‘俗话说;破财免灾。这就要看他们这些人识不识趣,要是认真审理下来,这几千户人家不死也得剥层皮。’邱镇功摇头道;‘这件事情还是慎重一些,不可无事生非,激出巨变来。’黄贵道;‘你我都是朝廷命官,查访逆党,是你我的职责。我等将此名册案情报上制府,听候朝廷的旨意就是了。’邱镇功无奈,只好按命令行事。
刘韵珂接到台湾奏报,感到有些个棘手。若依黄贵所报,台湾至少得有上万户受到牵连。几年折腾下来,牵连的人家都得家破人亡,其中冤屈之人就没法子计算了。若是压下不报,穆相那儿又无法交待,谁知道此举是不是穆相的意思?天下共有八个总督,直隶,陕甘,两江,两广,湖广,四川,云贵七处总督都是穆相的干儿子,海内十六处巡抚穆党占了十四个,自己八面玲珑,混到这一步不容易,还是谨慎从事,与各级官员们合计一下。
布政使季芝昌对众人道;‘台湾军民屡败英军,未蒙嘉奖反要治罪,何以服天下之人?为今之计,干脆将此黑名册烧掉,以免留下后患。’刘韵珂担心的道;‘要是穆相追问起这件事情,如何答复?’季芝昌道;‘就说已派下官前去查访过了,所报上来的都是无辜良民,黑名单已被下官烧了,有天大的罪过由下官顶着。’于是当众将黑名策烧掉,众官员叹息不已,相率离去。
左等右等,闽浙总督那儿也没有回信,黄贵等不及了,下令先将洪协,郭崇高等会首抓起来,先审着再说。邱镇功故意张扬其事,把消息泄露出去,带着五百营兵前往嘉义捉拿天地会匪徒。洪协率领一千多人先上了山,郭崇高也带了一千余人前来会合,都是上了黑名单的人,躲进山里,让官府无从查找。邱镇功带着士兵们转了一圈,没有抓到几个人,就回去交差了。黄贵大怒,亲自拿着黑名单,带着官兵再去抓捕,将逆贼的家属都抓了起来,逼着逆贼们主动到官府投案自首。
客家女子都是天足,平日在田里劳作,身体健康,显得分外丰满诱人。黄贵在烟花堆里混惯了,见了这些客家女子就动了淫心,想品一品乡村野味。这些女子从未进过官府,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遇到年青美貌的黄贵就将她们单独关押,尔后在饭菜里下上迷药,趁那女子昏睡时就施加奸淫,也不知道残害了多少良家女子?
若要人不知,初非己莫为。黄贵的丑行传遍了整个台湾岛,山上的人们怒不可遏,纷纷要求杀出山去,报仇雪恨。郭崇高选出五十余名身手敏捷之人,化装成赶集的,混进了府城。后夜三更,四处火起,二十余人冲进了道台衙门,三十余人劫了大狱,押着黄贵且战且退,杀出了府城。邱镇功只是装模作样的追杀一通,便退回城里,不再安排追剿。文武官员们都有些个兴灾乐祸,私下里议论道;‘黄大人给他们戴绿帽子了,王八们找黄贵算帐,与咱们有啥关系?’
众人将黄贵劫上山后,义军异口同声要宰了他。郭崇高拦阻道;‘杀了道台就把事情闹大了,也便宜了这个淫贼。咱们把他给废了,岂不更妙?’众人一拥上前,将黄贵的淫具割了下来,挑了他的四肢筋脉,打发乡民把淫贼又送回了府城。邱镇功等人见了假作愤怒,出动大军,讨伐贼寇。派出几条海船,连同贼寇写就的淫贼罪状一起送回了福州,交给了闽浙总督刘韵珂。
刘韵珂一见到罪状,就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一方面将三公子给浙江巡抚黄宗汉送了过去,一方面用八百里快报将此案由送到了京城军机处。穆彰阿只记得前来营谋差事的小娘们,并不记得谁是台湾道台黄贵?朝廷大员被贼寇所伤也不是件小事,该讨伐还得讨伐。穆彰阿拟旨让刘韵珂派兵赴台进行讨伐,不可让天地会贼寇死灰复燃。刘韵珂派出了总兵李廷阳,率领战船六十艘,将士三千,前往台湾讨伐贼寇,务求一战而定。
李廷阳到了台湾后,台湾总兵邱镇功已与反贼激战了三次,反贼都逃进了嘉义山中,不敢与官军对敌。李廷阳立功心切,会同台湾将士五千余人,将贼寇围困于山中,出动精锐部队进山搜寻。郭崇高设下了埋伏,一顿乱石,将官军打得大败,抱头鼠窜逃了回去。
洪协,郭崇高派人下山来到军营对李廷阳说道;‘百姓本不欲反,皆是被奸贼所逼。诬我百姓都是逆贼,搜捕家眷,滥施淫暴,百姓忍无可忍,只好奋起反抗。朝廷如能秉公而断,我等即可下山复为良民。如若不依不饶,只有鱼死网破,死中求活了。’邱镇功将前因后果讲述一遍,李廷阳听后也不想再用兵,如实向刘韵珂奏报,请示下一步怎么办?
刘韵珂并不负这个责任,将这个请示又转了上去,按上面的意思办,才能核销掉此次军费。穆彰阿知道皇帝的脾气,一往外拿银子就心疼肉疼,所以一般的水旱盗贼之事都瞒着不报,惹皇帝心烦。各督抚也都知道穆相的脾气,只要能欺瞒掩饰过去的,尽可能往后推,管他日后谁负责呢?只要我在任的时候平安无事,就算是政绩突出,有干事能力。天下八处总督都是这样,刘韵珂当然也尽量把事情往小了报,认为台湾只是一场民变,最好不要扩大事端。
果然不出所料,军机处的意思为;国家经费有常,不许以毫发细故辄请动用。黄宗汉几次前来催促讨伐反贼,刘韵珂将穆彰阿的批示递给黄宗汉对他说道;‘你我乃是朝廷制台,抚台,举足轻重,牵涉着东南半部江山。在京城里官场上一个是退缩,一个是琐碎,遇事相互推诿,不肯担责任,求全责备,不顾大局。外任的官员都犯着敷衍,颟顸的毛病。敷衍者,装头盖面,只顾眼前,剜肉补疮,不管明日。颟顸者,外表粉饰,政绩卓然,岂不知内里早就腐烂了。台湾之乱本督早就报了上去,也派出大军前往追剿。事到如今,追加的军费都批不下来,让本督还能怎么办?’
黄宗汉道;‘我也是京城中出来的,岂能不知朝中之事?这些年来,九卿无一人陈述朝政之得失,司道无一人言地方之利病,因循混事,也是风气之使然。但我那三儿子毕竟是为了朝廷被贼人所废,总得有一些个补偿才是正理。’刘韵珂总算听出来黄宗汉的真正用意,于是答应为黄贵上报请求因伤休仕,还能拿到半俸,不至于日后挨饿。
李廷阳在台湾又追剿了两次,反贼全部赶散,洪协,郭崇高被官军胡乱割下两颗人头,报了上去,台湾之乱平定了下来。洪协,郭崇高更名换姓,乘海船来到了大陆,投靠了天地会。继任官员知道台湾客家人不好惹,也不过于盘剥,台湾又恢复了以往的安定。
郭崇高不甘寂寞,不携一文,周游天下,遍访各处山堂,香堂,盟主,会首,良莠不齐,反清复明意识都很淡薄。来到了湖北崇阳,会友们对他说道;‘钟勤寨钟世雄,是个奇人,不可不见。’会首陈宝铭,汪敦族,陪着郭崇高,来到了钟勤寨。
钟世雄并不住在寨子里,而是在钟氏坟地处为族人看守坟墓。只见得破旧茅屋四五间,半塌不塌的,也无人去管。一个五旬汉子坦胸露腹,正在树荫下躺椅上拿着一本书,悠然自得的慢慢翻阅。陈宝铭大喝一声道;‘大胆刁民,不给朝廷上交赋税,躲到这里享清闲来了。’钟世雄看到三人,连忙起来,笑着答道;‘我现在是;‘大烹豆腐瓜茄菜,高会荆妻儿女孙’,乃是世外高人也。这位有些面生,却是哪里来的贵客?‘
听罢介绍后,钟世雄连连叫道;‘好好,原来是海外英雄屈尊到此,却是不得不招待一下了。’茅屋内并无别人,钟世雄的家眷们都在寨子里居住,钟世雄图希清静,所以独身在此看守坟墓。钟世雄抓了把干草,将篱笆拆下一些,在锅里下米添水,生着了火,对三人道;‘汝等看着火,莫让灭了,我去去就来。’提着篓子,酒葫芦摇摆而去。
未等饭熟,钟世雄已是回来,打了满满一葫芦烧酒,装了一蓝子新鲜蔬菜,蓝底下还有十几个田鸡,都已经剥洗干净。钟世雄用铁棍穿上田鸡在炭火上慢慢的烘烤,摘下十几片椴树叶,就当作盘碟,各撮了些盐末,辣椒粉,每人倒了一大粗瓷碗烧酒,席地而坐,就开始了野餐。
三巡过后,钟世雄对郭崇高道;‘内地不比你台湾,丁多地少,田主一年一佃,佃租年年看涨。原来是百种千斤,就是能播下百斤种子的耕地交租千斤,已占了收获的一半,现在争着佃种,田主将田税也压在佃户的头上,每年的收成倒有八成必须上缴的。过去每石粮可售三千文,换银三两。鸦片输入后,银两短缺,每两涨至二三千文,而官府收取田税,火耗,漕折,摊捐都按三千文一两折银,田税增加了两三倍,交不上官府将欠税户抓进衙门里鞭打敲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为了增加产量,每一泡屎尿都是金贵的。百姓都到了稍稍遇到灾祸,就难以承受的地步。与其拼死拼活的长年累月在田里挣命,为田主挣租子,我还不如在此清闲,自得其乐,反倒不必受那些个苦楚。’
陈宝铭笑道;‘你就是想受那个苦楚,哪一个田主肯把地佃租给你?自家的地尚且抗税不交,被官府革去了功名,流放到了孝感。我要是到官府举报你这个潜逃犯,还能得几吊赏钱呢。’原来钟世雄也是个大户人家子弟,老父死了之后,留下了可年收百万石田租的大产业,在崇阳县也是数一数二的大户了。钟世雄饱读诗书,也是个生员。教乱之后,饥民遍地。钟世雄学着前朝李公子李岩安设了上百处粥棚,救活了无数饥民。没上一年,产业都落入了别人之手,只剩下三十亩薄田,养家糊口。岳父见他是个败家子,将女儿外孙接了回去,不跟他糟心了。
怎知朝廷摊丁入亩后,田税是不许减免的。卖地之前钟世雄欠下了巨额田税,抗税不交,被官府抓了去,想要重治其罪。幸亏上万百姓在衙门前跪了三天,才不得不从轻发落,将其流放到孝感,免得在本县蛊惑人心,鼓动刁民抗捐抗税。钟世雄不堪忍受流放的苦役,潜逃了回来,在钟家祖坟上隐居,换了个名字叫作钟人杰。
生活虽说艰苦,钟人杰却很洒脱,对三人道;‘羲皇时期,人类都住在山洞,茹毛饮血,挨饿受冻那是经常之事。我这茅屋虽破,却比山洞强得多。田鸡蛇兔,都是我的下酒之物。乡人们笑我像个野人,那些东西他们是不肯吃的。上天生出万物,都是为了供养我们人类的。我捕捉毒蛇,用蛇胆,蛇毒换酒。天上飞禽,地下走兽,土生百草,水中鱼鳖,能吃的都可以吃,不能吃的也能治病,到城里药铺换钱打酒喝。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人生至此,又有何求?’
郭崇高是个武生,也学过诗文,听得出钟人杰乃是壮志难申,无可奈何,自我安慰,言不由衷之感叹。于是动问道;‘前辈也是饱读诗书之人,难道就没在科举上动动心思?治国安民,兼济天下?’
钟人杰长叹一声道;‘此话休要提及,气煞人也。奸贼当道,科举不过是骗人的,营私舞弊,花样百出,都得用钱开道。我不肯送诗片,拜恩师,只想凭着一身真本事,博取功名。谁知考官们嫌我不肯避其先祖名讳,将我考卷弃之不取。考官几十员,谁知道他们都是谁的野种?难道他们的爹爷用过的文字天下士子就不可以再用了么?一怒之下,我两脚各套了十几文铜钱进了考场。监考问我此是何意?我回答道;‘科考非钱不行,故尔套之。’监考们都沉默不语,心里哪个没鬼?‘
郭崇高道;‘从古至今,真正有才学的很少是科举出身的。李白,杜甫,都是榜上无名。罗贯中,施耐庵,曹雪琴,蒲松龄,哪一个中过科举?本朝进士成百盈千,哪里有一个出众的?考取功名成了读书人的唯一目的,十六新进士,六十老童生,只不过凭的是运气,看考官能相中哪种文字就是。’
钟人杰道;‘这话算说对了,上面一帮酒囊饭袋,不学无术之人,让他们挑选千里马,哪里会有一匹好的?科考的滋味我是尝够了,下辈子再也不读书了。蒲松龄论科考的那段文章说得很是透彻,我诵与诸位一听;
‘秀才入闱,有七似焉。初入时,白足提篮似丐。唱名时,官喝吏骂似囚。其归号舍也,孔孔伸头,房房露脚,似秋末之冷蜂。其出闱场也,神情惝恍,天地易色,似出笼之病鸟。迨望报也,草木皆惊,梦想亦幻,时作一得志想,则顷刻而楼阁俱成。作一失意想,则瞬息而骸骨已朽。此际行坐难安,则似被羁之猴。忽然而飞骑传入,报条无我,此时神情猝变,嗒然若死,则以饵毒之蝇,弄之亦不觉也。初失志,心灰意败,大骂司衡无目,笔墨无灵,势必举案头物而尽炬之,炬之不已,而碎踏之,踏之不已,而投之浊流,从此披发入山,面向石壁,再有以且夫尝谓之文进我者,定当操戈逐之。无何,日渐远,气又渐平,技又渐痒,遂似破卵鸠,只得衔木营巢,重新另抱矣。’
郭崇高拍手道;‘真是绝妙好辞,可谓入木三分矣。不是饱经沧桑,哪里出得这等精采文字?仅这一篇,就赛过千百状元,榜眼,探花。一入官场,身不由己,所思所想所行,都得随俗,反倒失去了本来面目。依我之见,当官还不如当乞丐,有个自由身子,想到哪里就去哪里,不用看上司脸色,不用舍出妻女到权门钻营,虽睡破庙,心里也踏实,神鬼不怕,不烧香,不拜佛,不用昧着良心四处搜刮以奉上面,保住那顶乌纱帽。人生不过吃穿住行,其它皆是身外之物。似我等率情任性,逍遥法外。不得意时暂且忍耐,得志时冲破云宵。人生如梦,管他明日如何?我哪儿也不去,就在此处陪前辈几日,当几日神仙。’众人喝得大醉,各自抱了一捆稻草,在茅屋里一睡,聚了三日,方才散去。
钟人杰并非出世之人,秋后征收漕粮,激起了大变,钟人杰又被众百姓推到了风口浪头上。若知是何大变?且容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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