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阳光微醺的午后,你在阳台的躺椅上翻阅着卡佛《当我们谈论爱情时,我们在谈论什么》,那是我年轻时期收藏的书籍之一;我在厨房里研磨咖啡,煮你现在比较喜爱的西湖龙井。咖啡本是我们的共同爱好,但你在步入中年以后,热饮便从咖啡变成了茶叶。或许大部分人的爱好都会随着岁月的流逝呈现层出不穷的变化,望着冒着腾腾热气的开水,我吐了吐舌头,暗自庆幸:还好,还好,你的爱好只不过是从咖啡变成了茶,而不是把身边的伴侣从我这个女人换成某种意义上更适合你的女人。
想到这里,再结合现今社会上出现的各种不安定因素,我匆忙倒出煮好的咖啡和茶,甚至忘了嗅一嗅它们散发出的醉人香气(尽管这是我历来的习惯)。端着茶托疾步走到你的面前,把手里的东西放在你旁边的矮脚桌上。
听到杯子和勺子叮叮咣咣的声音,你楞了一下,疑惑地望向我:“怎么了?”
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只是忽然间想到了一个问题,觉得非常想要从你这里得到答案不可,当然,我在踌躇,我不知道这些话该怎么向你开口。
你见我不说话,把手中的书放下,牵过我因紧张快绞在一起的手,同时自己向躺椅的另一边微微欠了欠身子,腾出一小片地方,让我和你一起坐下,你把我的手放在你的手心里,微暖,我指尖颤动。
“有什么问题?”你望向我,轻轻地开口。
其实,我知道,因为我的满不在乎,对你,我并没有多大的默契,但只要你看着我,总能在第一时间里发现我的困惑。
我认真想了想,看阳光穿过你的鬓角,那略微闪现银光的发丝,仔细斟酌字句:“你说,我们为什么会结婚?”
听到我的问话,看得出来,你着实惊诧了几分,眉头微微的皱起,我知道在思考问题的时候,你会习惯性地把左眉毛轻轻挑起,而不管我问出什么类型的问题,你都会认真地考虑并给出一个自认为对我来说比较适合或者令我满意的答案,你最不擅长做的就是敷衍我,这一点我常常觉得非常自豪,我很感激。
听着墙上的挂钟“滴滴答答”的走过一秒又一秒,你的眉结没有丝毫松动的迹象,我的心不由得揪紧: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还是我们一起走过的岁月,竟然无由,如果不是我今天问出来,我们岂不是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过一生?
大概是我泫然欲泣的表情让我看上去有点儿可怜的味道,你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抚摸了我的头:“别着急啊,让我想想好不好?”
看你不温不火的语气,我还真的着急了:“这有什么好想的呢?你不要太认真了,给我一个安心的答案就行。”
你又认真的想了一会儿,淡淡的说道:“我想来想去,其实也没有什么确切的答案。要说我们为什么会结婚,我能想到的内容有很多,无法用准确的言语表达出来。你要是真的想要我说,我只知道我和你结婚,不单纯是孤单了想要找一个人陪伴,也不是因为父母的理想,和你在一起就为了生几个现在还不在我们身边的小猴子。”
听了你认真的答案,虽然不是我最想听的,但却是最让我暖心的,或许我只是想要你单纯的给我一个“爱”字,但情之一字,哪是仅仅能用“爱”就概括得清的,你总是知道什么是能够让我的心感到舒服的。
我们一起喝茶,你给我读卡佛,看着日落,我的心很平静,前所未有的宁静。
后来我做晚饭,你进去书房,这是属于我们两个的私人时间,我们专注在自己喜欢的事情上,互不干扰,我想这也是我们为什么会结婚的原因之一吧。
晚饭时光,我轻敲书房的门,发出“扣扣”的声音,你说:“请进。”或许在别人看来这是一种很别扭的相处方式,但是只有我们知道,这是专属于我们两个人最贴心的“在一起”。我推门进去,你停止了写写画画,看着我走到书桌前,拿给我你放在面前的稿纸。我问:“这是什么?”
你轻笑:“拥有美好的婚姻以及聪慧的生活伴侣常常会引发一个人的深度思考,久而久之,即使是平凡的人也会成为某种程度的文化人,看,是你把我变成了一个诗人。有很多的话,无法用言语细致地刻画出来,但是能够一点一滴地勾勒在纸上,这是我目前能够想到的我们为什么会结婚,你寻求的前因后果。剩下的,来日方长,待我慢慢的告诉你。”
只见纸上有你苍劲的笔触:
“亲爱的,你问我我们为什么会结婚,其实我还真的不知道。我曾在杨柳依依的明媚春光里,看见一个手捧《诗经》、细细研读的女子,我想要热切的拥抱她;我曾在细雨翻飞的聒噪夏日里,遇见一个打着大红雨伞、安静走路的女子,我想要默默的靠近她;我曾在枫叶打着旋儿扑哧扑哧飞舞的秋风里,碰见一个在校园湖边观鱼的女子,我想要牵起她的手;我曾在堆满雪人的丛林里,望见一个嘴里哈着气、伸着小舌头舔舐雪糕的女子,我想要和她在一起。后来我们一路同行,我偶然看到她收藏的线装书《浮生六记》,扉页上她认真的笔记:今生所愿,遇一人白首,择一城终老。我什么都没有想到,我只想要和她结婚,永远在一起。”
末尾题款:“你的亲爱的。”
我没有感动得泪流满面,但眼前全是那些年最美的时光画面。
我想关于我们为什么会结婚,我不会再有疑问,何其有幸,今生真的遇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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