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家乡的安苗节
◇胡治平
在我的家乡,有两个民俗节日是要做糯米粑的,一个是清明节,另一个则是安苗节。杜牧有诗句“清明时节雨纷纷”,清明节的“名气”大得很,是一年中祭扫逝者的重大节日,就不多说了,这里单说安苗节。
先说糯米粑。做糯米粑要两种材料(这里指的是外皮,不包括里面的馅),一是糯米粉,属主材;二是一种叫清明菜的植物,属辅材。也有人闻不得清明菜这种植物的气味,便不放,做出的糯米粑便是纯糯米粉的,白白的,如雪团一般。
清明菜,一名佛耳草,又名鼠曲草,江苏苏南地区叫棉絮头、寒食菜,全株有白色绵毛,民间草药名叫“追骨风”,属菊科草本植物,不少地区常于清明节前后采摘,洗净,晒干,藏好。
我最喜欢吃搁了清明菜的糯米粑,从小到大爱到现在,一往情深,从未改变。
总是清明节过后,就开始盼望安苗节的到来了;我们村的安苗节是农历五月廿五日,但比如隔我们村十里远的村庄就是农历六月初一日,真可谓“五里不同风,十里不同俗”。
记得孩时问过父亲:“安苗节是什么意思?”
父亲说:“安苗节就是祭拜谷神,希望保佑我们庄稼人收上好多的稻谷,不愁吃穿。”
我们村里的老人还说:“冬天如果一个人走夜路,要害怕好多。夏天就不怕,道路两边都是青翠的禾苗,谷有谷神,谷神祛邪,壮胆多了。”
安苗节这天,母亲很早就起床了,端出前一天在碓臼下舂好的糯米粉,把柴火灶烧得旺旺的。锅里已盛着大半锅水,水面上隔距离放了一个篾屉子,屉子上蒙了一块洗得干净的土布。母亲在锅台上把糯米粉和已经在石磨上磨成粉状的清明菜搀和在一起揉,待揉得筋道了,再摘粉、搓团、掐皮、搁馅、扎包,就做好了一个生粉糯米粑坯子,动作熟稔得很,最后放在屉子上,满了一屉子,盖上木制的锅盖,灶膛里加柴生猛火。加热到什么程度,母亲有经验,锅盖一揭,母亲一张生动的脸便被白色的水蒸气隐没了。水蒸气散尽后,就看见屉子上一个个绿莹莹的糯米粑,让人馋得直流口水。
我就要吃。母亲正色道:“祭拜了谷神回来再吃!”
于是父亲就拿来一个印有“景德镇”字样的青花瓷碗,用筷子夹两个糯米粑到碗里,又拿出准备好的草纸、锡箔、香,共放进一个竹篮子,就领着我一同往自家的田头去了。到了田头,父亲把糯米粑拿出来摆好,燃香,烧纸,祭拜,祈祷,完毕。回来的路上,父亲从碗里抓起一个糯米粑给我:“吃。”我接过来大口吞吃。父亲抓起另一个,一口咬下去,一个大嘴巴印,再一口,只猛嚼几下,一个糯米粑就下肚了。
如今,家乡的清明节依然是普遍做糯米粑的,而安苗节却已不像从前那样家家都做了,也有做的,却只是顾着自己嘴上吃着乐,早就没有人去田头祭拜谷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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