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甜的橘瓣糖
我六岁上学,完全是因为橘瓣糖对我的诱惑———
小时候,我们家离学校有四里路,姐姐们有时上学回来,偶尔塞给我一块没有包装的橘瓣糖。因此我就认为:还是上学好哇!只要上学就会天天有糖吃。在不经意间,还听到姐姐们议论,在学校旁边就是供销社,他们天天都可以去供销社,那里除了糖块之外,还有格式各样的糕点。
每当我听到这些,脸上就会无比的喜悦,眼睛就会异常明亮,心里就会舒坦坦的痒痒。从此,一个小算盘就会在心里不停的拨打着———我要上学。心想,上学能买糖吃,上学能买糕点吃,上学能天天去供销社。
一切都设想好了,经过一段时间的软磨硬泡,父母终于答应了让我上学。可是那时我才六岁,学校嫌我太小,这是姐姐回来告诉父母的。我一听没戏了,就拿出了孙猴子大闹天宫的招数,在家里连续闹腾了三天。最后把老爸逼的没办法,就舍个大脸去找了校长,这事总算成了。
等我上学时,学校已经开学一个多礼拜了。在上学的第一天,两个姐姐帮我买了书包、铅笔、橡皮和本子,另外给我买了三块橘瓣糖。虽然没吃够,但也算达到了目的。第二天上学,家里只给了一分钱,到了供销社就能买一块橘瓣糖。糖到是好吃,但上学的路上却很艰难,一个羊肠小道,一个六岁小孩,一个大书包子。姐姐不能天天都照顾我,放学了,就跟着屯里的一帮小孩,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家里跑。走慢了被人落下,那很高庄稼、草棵子也挺吓人的。都是晴天还好说,要是赶上阴天下雨,就跟头把势的弄一身泥。每当走不动路时候,就不想再去了,可是一想起了橘瓣糖,就好象有了巨大的精神支柱,“颠颠”的又和小伙伴们上学了。
好事不长,每天给一分钱的日子也就十来天。在以后的日子里,只有在买学习用具时,才能多给上一分钱买块橘瓣糖。时间长了才知道,姐姐们给我带回来的糖都是自己舍不得吃的,那里有上学天天有糖吃的好事。打退堂鼓吧?又有点说不出口,坚持上吧?还真有点走不动。后来一想,累就累吧!只要每天下课能跑到供销社里闻闻橘瓣糖的香味,不买也心满意足了。
其实,供销社不光对我们这帮孩子有吸引力,那年头,大人们有事没事的也愿意往供销社里跑。我看到过有一帮男的女的就经常“泡”在供销社里。有时,我看到一些男的手里拿个铁茶缸子,买上一两酒,再买上一块橘瓣糖,把糖含在嘴里,“吱喽吱喽”的把酒喝完,美滋滋的一抹嘴,开始和那帮女的“砍大山”。这是条件好的,还有一些条件差的红着脸,低三下四地向售货员赊一两酒,用暖瓶盖装上,再向售货员要一个大粒盐,一边“嗍了着”,一边喝酒,等把酒喝完了,乐呵呵的哼着小调离开了供销社。
在我上三年级的时候,有一天突然发现买货的小伙子不见了,又换了一个卖货的老头。听同学讲,那个小伙子和一个姓程的小媳妇搞男女关系。还听说,那个小伙子因为贪占公款被公安局抓走了。这老头来了之后,不管大人小孩,只要不买东西就往外撵。供销社是清净了,但我们这些小孩都恨那个该死的老头。
卖货老头不让去供销社了,糖果味也闻不到了。在以后的日子里,虽然也可以去供销社买些东西,但一个月半个月的才能买上一块橘瓣糖。买了糖一般不舍得吃,先用手把糖捂化了,粘粘的手上,可以长时间保留着橘糖的香味。时间一长,我就开始琢磨那个坏老头了。一天我看同学们都用鸡蛋换本和笔,就在家里拿了两个母鸡抱窝不出崽的鸡蛋,混水摸鱼地在供销社换了一个本,一只笔,一块糖。这样的鸡蛋,一般都是大人随便给孩子烧着吃的。第一次成功了,就开始得寸进尺,第二天就拿了四个不出崽的鸡蛋,走在上学的路上心里就想:今天换点什么呢?盘算了半天,四个鸡蛋可以换十块橘瓣糖,还可以换一条上面粘着亮精精砂糖的“长白糕”。
早上刚下了第一节课,我就急不可耐的奔向了供销社。坏老头问我换什么?我说换十块橘瓣糖、一条“长白糕”。坏老头问我:“有粮票吗?”我说:“没有,那就换二十块橘瓣糖吧!”坏老头让他的老伴把鸡蛋拿到外面照照,他老伴回来说这是抱窝的鸡蛋。我一看大事不好,撒腿就跑,结果还是被校长给叫到了办公室罚站了一堂课。东西没吃着,差点没专进地缝。
那件事情过后,好长时间我都不敢去供销社。又过了一段时间,当我仗着胆子去买东西时,那个坏老头好象没有认出我来,他似乎也不像以前那样“横”了,因此供销社的大人孩子又多了起来。
等上初中的时候,我们就去了公社的所在地。离开了原来的小学,离开了卖橘瓣糖的供销社,离开了那个不算太坏的坏老头。
这些事情虽然已经过去了几十年了,那时的一幕幕,就像尘封已久的照片,有些发旧发黄,但橘瓣糖依然清晰的留在我的记忆里。橘瓣糖让我的童年充满了乐趣,橘瓣糖让我从小就懂得了生活的艰辛,橘瓣糖让我了解了设想与现实之间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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