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观“9.18”纪念馆,重温日本侵略者在中国的暴行,在耳熟能详的基础上,又加深一层印象。日本人的残暴,70年前有目共睹,当年那些罪证,无论是物品还是照片,依然会让今天的我们不寒而栗。浏览之余,不由得想起一个日本女人。一个、一个几乎和中国北方的女孩没什么区别、心地善良、勤劳勇敢,曾经当过八路军、解放军和抗美援朝志愿军的日本籍女孩。她叫参锅文子。
参锅文子是一个烂熟于我心的文学性形象。应该告诉大家,世上确实存在过一位叫做参锅文子的日本籍女性。几年前受朋友之托才成为我的一篇小说里的主人公。从那时起,她一直活跃在我的心灵深处,时不时地与我说说话。其实,我们诞生在不同国度,属于不同民族,且相隔五六十年的时空距离,互相之间并没有一点交集的地方。所谓说话,只不过是自说自话,唯一共同话题就是讨厌战争、痛恨战争、反对战争,特别是日本军国主义者发动的侵华战争。
日伪统治时期,曾向东北地区大量移民。参锅文子的妈妈早亡,爸爸再婚,继母对她不好,爸爸一气之下领着文子离家出走,跟着“拓荒团”来到沈阳苏家屯。爸爸是医生,开了一家小诊所,为当地的日本侨民和老百姓看病,父女两相依为命。参锅医生心地善良,医术也不错,与附近的居民关系相处融洽。一路之隔的邻居崔家,父亲是铁路工人,为人豪爽大方,母亲是家庭妇女,有一副乐于助人的热心肠。几个孩子与文子般大般小,经常在一起玩。崔家长子怀秋长文子一岁,两人早晨一起上学,放学后一起玩,青梅竹马友情深厚。
1944年,前方的战事紧张,四十多岁的参锅医生竟被强征入伍。行前,他把文子领到崔家,父女两在全家人的面前跪下,说道:“我这一去,凶多吉少,如果回不来了,文子你也不要哭,也不必再回日本去了,这里就是你的家。拜托你们了!”崔家夫妻连忙扶起他们,毅然应允:“我们家这么多孩子,一只羊也是养,一群羊也是放,文子留在我们家,不过吃饭时多加双筷子,你就放心去吧!”参锅医生并不希望自己的女儿留在崔家仅仅做一个家庭主妇,就托朋友把她送到丹东一所战地医院里的学校学护理。
在读期间,怀秋曾历尽辛苦攒足路费到学校看望她。8.15光复后,文子所在的医院被八路军接收,成了光荣的八路军战士。怀秋得到讯息,在国共两方都在招募兵员时,毫不犹豫地参加八路军。两人同在一个部队(属第四野战军),经历抗日战争末期,解放战争、抗美援朝全程。在枪林弹雨中,在相互无私的救护中,他们之间原本朦胧的爱情生根发芽。奈何聚少离多,每每相聚时,两人总是盼望着战争结束,好回家乡过太平日子。
没想到参锅医生临行前的话一语成懴,入伍不到一年便战死在菲律宾。一年以后,文子得到信息时她已经是一位成熟的解放军战士,虽悲痛欲绝,她还是咬着牙,把悲痛强压心底,并焕发出无穷力量投入到工作中。
抗美援朝结束,按政策,文子必须随部队中的日籍战友一道返回日本。在封闭培训班里,文子苦苦哀求说,我的家在沈阳,我连姓名都改成中国的了,而日本的家里连一个亲人都没有,我不想回去。毋庸置疑,她的要求被否决,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与此同时,怀秋没有了文字的消息,也在疯狂地寻找。最后,文子听信领导的劝告,怕影响怀秋的前途,主动离开怀秋,回到日本。她艰难起步,一生从商,始终未嫁。怀秋的前途并没有因为文子的无私付出而光明,一辈子历尽坎坷。这段生死爱恋以悲剧告终。
文子在中国近二十年,吃中国饭,穿中国衣,说一口流利的中国话;当过八路,打过日本鬼子,当过解放军、志愿军,军令也有六七年。她不但医治护理过无数解放军、志愿军战士,参加工作初期也抢救医治过很多日本伤兵。她常想,这些年轻的士兵都是日本家乡老百姓的孩子,原本有他们不同的生活,或种地,或经商、或做工。怎么到了中国,到了战场,他们这些人便穷凶极恶起来,祸害中国老百姓不算,自己也落个缺胳膊少腿的下场,甚者命丧黄泉。战争中,中国的老百姓生灵涂炭,恨透了日本鬼子,日本的平民百姓也是倾家荡产甚至家破人亡支援“圣战”。更不用说落在广岛和长崎的两颗原子弹摧毁了多少个家庭和鲜活的生命。
文子充分意识到自己的悲剧、日本国家和民族的悲剧都是战争造成的。所以,回国后,立即参加四野的战友们组织的反战联盟,为反战奔走呼号。但是,文子一直困惑不解的是,日本军队为什么到中国来打仗?
文子的困惑,几十年后,竟然成了我的困惑。安倍为什么热衷于修改安保条约,急于获得战争权?日本军国主义为什么在70年后竟死灰复燃?
有人说主要是由于地域上的原因,日本国土面积太小,人口众多,资源不足,于是发动战争到邻国去抢。这种强盗逻辑在我看来,连强盗都说不出口。二战时,日本的军国主义者曾编造一个所谓“大东亚共荣圈”。其实,连三岁的孩子也会想,既然日本那么热衷于“大东亚共荣”,且有能力(GDP居世界前列)使东亚国家共荣,就在日本本土搞定,把积累的财富分给周边的国家好了,何苦一直蠢蠢欲动,要用武力征服这些国家?
不由得想起四十年前常用的一句“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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