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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园家事

时间:2006/8/1 作者: 泗水河 热度: 96760
                                                梨园家事
 
      这是一个梨园人家的故事。
      母女两人同在一个舞台上唱戏。母亲唱戏,耳濡目染也让女儿香梅学会了唱戏,后来香梅唱戏在西北五省区唱出了名。她把古典剧中的舞台人物形象深刻在古城人们心中,成为名噪新兴街上的大牌艺人,熟悉她的人们,称赞她的唱腔能与中原常香玉媲美。自从她住进咸阳北门外新兴路166号大院,香梅便成为大院人的女儿,与大院结下了不解之缘。
      大院在夜静风清时,头枕古城一角,眼望晴空朗月,耳听戏文入眠。清晨,浸在乡音里,醉在戏声中,天未亮,戏先至,把大院人从熟睡中叫醒。近水楼台先得“戏”,是隔墙为邻的新兴剧院赐予大院人的一种厚爱。
      触摸往日的岁月,香梅当街被批斗的一幕,让我至今难忘。那时我还是一个孩子,挤在一根火柴可以点燃的人群里,透过把我淹没人群腰身的缝隙,看到香梅那张原本端庄贤淑的脸,在痛苦中被扭曲、变形,她脖子上挂着牌子,低头站在桌子上,交代她的“罪状”,嘈杂的叫喊声和高举起的拳头,让人的内心感到恐怖。香梅忍受着烈日的烤晒,汗水砸在脚面上,又滚落在桌面上。批斗会给香梅定的罪名是演帝王将相、才子佳人。
      香梅在新兴街上被批斗,她的母亲笼罩在惶恐中,在感受末日来临的劫难中,提早离开了人世。清理遗物中,从老人用过的被褥角里,意外的找见老人珍藏的几本古典剧戏本。老人是睁着一双惊魂不去的眼走的,是放心不下女儿,悔当初亲授女儿学戏,还是没有来急叮咛女儿那几本珍藏?
      母亲走后,香梅就成为大院人的女儿,把最疼爱的女儿留给大院的邻居们。失去母亲的悲伤不时在心头隐隐作痛,香梅不再唱戏,离开了她最爱的舞台。大院成为香梅唯一能安身的家,既爱怜又恐惧的邻居们,把香梅当指尖肉、心头爱一样,张家藏几日,李家护几天。邻居们的贴心照顾支撑着香梅,才使她没有追随母亲而去。邻居们想听香梅的戏时,就把香梅拉到家里,把门关紧,把窗户堵严实,香梅轻声唱埋在心头深处的戏,给大院人唱的依然是她最拿手的,让她成名、又让她遭罪的古典戏。她边唱边哭,邻居边听边哭。不进戏院照样能听到好戏,那是特殊时期大院人的一种福气。
在与香梅同院为邻的日子里,更让我感受到的是唱戏人一天也不能不唱戏。
      人们等来了粉碎“四人帮”,迎来了古典优秀剧目解禁公演。整条新兴街都在震动,那是召唤和呐喊汇成的力量。河南梆子戏达到空前的辉煌和鼎盛。香梅二次复出,依旧在舞台上演戏,依旧扮演那些让她辉煌又给她带来痛苦的角色。香梅却未能再重复她往日的辉煌,她的嗓音已经沙哑。人们已经不在乎她演得是否出色,她演的戏还由她来演是一种公正。
      每当夜晚街灯点亮时,戏院门前的人堆积如潮,攒动的人头如海浪涌起。那时买香梅的戏票比买紧俏商品还要难,门前“钓”票的人比买票的人还要多。能端坐在戏院里,看一场香梅唱的河南梆子戏是当时咸阳人的最高享受。一些调皮的男孩子,个个鬼灵精似的在门前等待时机,找机会溜进戏院。瞅准看门人走神的瞬间,鼠样钻进大人的跨下溜进戏院,转眼间像小鱼消失在人海中。河南梆子戏打破了新兴街的沉寂,丰富了人们的文化生活,还为街面上的小卖人带来了喜悦的回报。
而今,我又看到戏落低潮,剧院关门。别离舞台的唱戏人,有的人改行做起了小买卖;舍不得那身技艺的人组成松散型的新戏班,以唱红白喜事谋生。那些为脱贫致富顽强生活的人让我惊讶,那些传承戏曲文化挚爱追求的人更让人感动。
      在碧落的月色中,我循声移步到翘首踮脚的人堆里。告别舞台后的唱戏人,不着戏装,不饰化妆,唱着昔日我熟于耳、烂于心的河南梆子戏,是在延续一种不再辉煌的精神,更是在发扬一种不再鼎盛的伟大。我曾以戏为尺比量着自己,长大成熟。我挚爱家乡戏,是戏曲文化打开了广阔的市场端倪,是戏曲文化给古城以欢乐和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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