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除去了,就再也没有回来。
邻居们把他送进那片荒山的时候,北国的雪还在纷纷地下着,他没想到父亲的生命竟如此的脆弱,也没想到死神还是没有把他留到第二个秋天。
送殡的车子缓缓地移动着,就像一只黑色的大蚂蚁驮着大于自己身形好几倍的食粮艰难地爬行,他突然好想笑,他偷偷地扯扯嘴角。黑色匣子里的父亲此刻正睡的安详,就像他喂养一辈子的庄稼,平静、安然。
他不知道走了多久,停了几次,他只记得喊灵司仪在人群中扯着嘶哑的嗓子异常疲惫,还有大片大片白色的花圈,闪的眼睛睁不开。他忽然想起父亲来,眼泪大把大把地从眼眶泄了出来,他想起了父亲像黑白映画似的一生,还有父亲闭眼时来不及说完的话:我那个生病妻子和未成家的儿子······
父亲一生都在为生活奔波,年轻时为了求学的弟妹甘愿放下书本,爬几十里山路砍竹子维持生计;后来父亲结婚了,又开始了养家糊口,他记忆中父亲的双手永远是忙碌的,背是佝偻的,步履是蹒跚的·······
他想了好久:父亲这一生最得意之作是什么?
如果是,还有那么一点值得父亲骄傲的便是他走出了大山,成为全村唯一的大学生吧!他记得那时父亲看着红色的入学通知书沉思了好久,然后一整个夏天便再也没看到父亲的身影,只记得临行前父亲回来了,将一沓钞票递给了他,他知道那时他一年的学费和生活费。现在,他已经开始习惯了职场上的觥筹交错与曲意逢迎,死神却将父亲招了回去,他知道父亲累了,现在可以永远休息了!
又是一年秋天,他陪母亲去看了父亲,漫山遍野的黄色小花灿烂地开着,白色的纯洁神圣,紫色的花开的热烈,母亲蹲下来将父亲坟头上的杂草一根一根地扯了下来,仔细、娴熟。
眼泪忽然就流了下来,他像一个孩子般的哽咽,现在他也是一个孩子的父亲了,也懂得了父亲那句没有说完的话。
起风了,漫山遍野的野花迷醉了上山的路,他扶起母亲,此刻想起了家里那两个让他用生命去守护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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