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攸关的“六步”

■ 白头翁

在这个世界上度过了六十六个春秋，走过的路大概有几千万甚至有几亿步吧，而让我印象最深终生难忘的是在黄河水中走过的六步。

那是一九八四年的夏天，听说在山东省东明县境内黄河上正在修迠一座大桥，当时我在市委党校大专班脱产上学正放暑假，就独自一人赶去拍照。

来到黄河大桥工地，到处是一片繁忙景像。我在离桥体一百多米远的岸边拍了几张照片，角度都不太理想，看来只能到水中去拍照。我这人是个彻底的“旱鸭子”，因从小患中耳炎造成鼓膜穿孔害怕灌水，连“栖蒙子”和“打扑腾”这些最基夲的游泳技术都不会，看着这宽阔浑浊的河水心中实在发怵，可不到水中选不到好角度，犹豫片刻后，创作欲战胜了恐惧感，我把裤腿卷到大腿根，就用脚试探着向水中蹚去。

进入水中以后，我发觉河的坡度很缓，脚下的河底挺硬实，胆子就渐渐大了起来，忘了老人们关于“黄河‘面善心恶’。水面舒缓平静，水下暗藏杀机”的训导，一直向河中心蹚去，直到进入水中百十米远终于找到理想角度，而脚下的河水才刚过膝盖深，我就在那里高高兴兴地拍照起来。由于大桥上施工人员的动态、位置无法按照摄影需求摆布，我只有等待他们因工作需要来到理想位置再拍。这样用了个把钟头才拍到几张自已比较满意的照片，我满怀喜悦地哼着小曲蹚水返回岸边。

我踏着硬实平坦的河底漫不经心地向岸边走了大约有一二十米，一脚踩下去发觉脚下不再是硬实的河底，而是达膝盖深的淤泥，水面也到达我的大腿根深。我这只“旱鸭子”一下子惊慌起来：身子原地挣扎；囗中高呼“救命”；右手夲能地把相机举过头顶（担心相机沾水）。片刻功夫水面己埋过我的腰部，这下我彻底绝望了，心想：“完啦，这次要葬身黄河了！”在这千钧一发的危急时刻，突然听到有人高声呼喊：“喂——，年青人，千万别在原地乱晃……先拔出一条腿向前迈一步，叧一条腿别动……对，对，再拔出这条腿向前迈一步，别管那条腿……再拔出那条腿向前迈步……再拔这条腿向前迈步……再……”。就这样六神无主的我不由自主地按照这个声音的指挥，艰难地在水下淤泥中拔腿、迈步，向前移动。一步、两步、三步……，大约走了五、六步，脚下突然又变成坚实的河底，而水面也只有膝盖深，我知道自己己经越过了临时形成的淤泥带，侥幸逃离了鬼门关，这才松下一口气，寻找那救我性命的声音来源。抬头向前望去——岸边空无一人；扭脸看大桥工地——在吵杂的施工声中人们都专心干着自己的工作，根夲就不知道水中发生了惊险的一幕；转身向后望去，只见远处的一艘木船上有位老船工向我挥着手大声喊道：“年轻人，别害怕，踩到硬底就安全了。”我明白是这位不知姓名的老船工救了我，便忍住眼泪大声喊道：“老伯伯，谢谢你救了我！”老伯爽朗地笑着回答说：“不用谢，以后下水当心奌！黄河水下有旋涡，看着是硬实的河底，旋涡一搅立马变成泥潭，人陷进去原地挣扎会越滔越深倾刻送命！”我这才明白为什么去时全是坚实的河底，而返回时却出现一个几米宽的淤泥带。这时只听老船工大声笑着说道：“年轻人，安全了还举着相机干啥？！也不想想人要是淹死了，照相机还能不沾水吗？！”我这才意识到自己在遇险时为了不让照相机沾水，一直把它高高地举过头顶，由于过度紧张，来到安全地带忘了把右手和相机从头顶放下。于是迅速落下右臂，收好相机，回到岸上。再次向老伯道谢之后，劫后逢生的我便踏上了返家的路程。

回家以后，想想这次水中历险的过程真有点后怕：假如不是恰好有条木船经过此处、假如不是经验丰富的老船工发现险情并指挥我用正确方法逃离泥潭，我恐怕就会长眠于黄河“母亲”的怀抱之中了。

六步，黄河淤泥中的六步，令我终生难忘的六步。这六步对于我来讲那是鬼门关、生死线啊！永远感谢您——善良聪慧、不知姓名的老船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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