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愁
一排排青砖黑瓦的平房,座北朝南,这便是主屋,主屋的前面靠近东面是厨房——这是一个贫穷的八十年代末苏北平原上的一个小村庄,房屋根据各家的经济情况,建造的年代有远有近,前后都不超过十年,房屋的格局根据各家的人口情况略有不同,但相同的是,满眼望去,都是“青砖黑瓦”。经过风吹日晒和雨水的冼礼,房屋的面貌新旧不一,但岁月和雨水并没有洗去青砖黑瓦那独有的风韵:没有城市建筑的雍容华贵,更不似钢筋混凝土的冷漠。它们静静地伫立在那里,古朴而又简单的美丽!
阳光一早就会毫不吝啬地撒在这些偌大的、高低不平的、完全由黑土地天然而成的院落里。
这是一个乡下,一个纯粹的真正的乡下。
院落的前面是一条夏季水清可见底的小河,但每到深秋时节,不再有洪涝,小河里的水也不知哪去了,莫名地干涸了,河里的泥土干得像细沙,细细的,柔柔的,抓一把在手里,绵绵的,有一丝土地的温热。这时,这里便成了乡下孩子的乐园,一个乡下孩子们真正的乐园,小伙伴们在这里面“过家家”,扔砂土,打“土”仗……笑声穿透整个村落……
小河的前面是一条在雨天十分泥泞的土路。雨天,走在上面,深一脚浅一脚的,大人们边走边埋怨:什么时候能铺上石子呢?孩子们则不以为然,大家欢欣雀跃地在上面深一脚浅一脚地踩来踩去,不时抓一把烂泥扔在其他小伙伴的身上或脸上,大家瞬间有了一张张“京剧”脸谱,百态众生!
路的两旁栽着一棵棵白杨树,树干笔直笔直的,像一排排士兵守卫着这“青砖黑瓦”里走出的人们。大人们说,这些树就像自己的孩子,这些树是他们看着从弱不经风的小树苗慢慢长成一棵棵参天大树。“十年树木,百年树人”时间的变换记载着岁月的流失……微风吹来,树叶“沙沙”作响,为这片纯净而又宁静的乡野弹奏一首首婉转而又动人的乐曲。
傍晚时分,夕阳透过白杨树叶的间隙,把余晖安静地投射在这林荫道上。树把影子斜铺在路上,也倒映在那水清可见底的小河里。
在这土路上,一棵白杨树的树荫下,三五个无事可做的妇女们坐在由靠近这棵树的“青砖黑瓦”的人家热情提供的小木板凳上,她们大多没读过什么书,也没见过什么外面的世界,他们在家务农,相夫教子,她们谈论的最多的话题便是“你家今年的收成怎样”“你家的小鸡崽长成多大了?”不时用手比划着,“你家菜园里的菜长的怎么样了?”当谁家菜园里的菜受水淹了,无菜下锅时,便会听到这样一些声音“到我家地里拔菜去”“我家地里有,去我家吧”“我家的菜长的肥,长的也多,吃不掉,去拔我家的”……夕阳的余晖透过树的缝隙,更加温暖地撒在这坑凹不平的黑土地上、撒在每个人的脸上和心里。
路的前面还是一条小河。这条河是夏季水稻的灌溉河,是农作物源源不息的生命之泉。盛夏,雨水骤降,伴着洪水随之从上游袭来,“龙虾”也被洪水一并冲来。只要你随意撒一张网,过一个晚上,第二天清晨收网,便可提起三五斤的龙虾。红中带黑的硬壳龙虾在里面欢腾着,好不热闹。个头大、肉头厚、光亮的大龙虾,便可卖上一个好价钱,这也是这的人们夏季清闲时主要的经济收入来源;个头偏小、瘦弱的小龙虾留给自家吃,这是真正的清水龙虾,不必“麻辣”,也不必“十三香”,只要放上几片姜、几根香葱,摆几个蒜头,撒上些盐,盖上锅盖焖上个十来分钟。揭开锅盖,鲜香味自然扑鼻而来,吸上一口汁水,直沁入人的心脾,是“麻辣”“十三香”所无法比拟的。
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这条小小的河河水清澈见底,鱼虾随着水流欢呼雀跃,摆动着他们那灵活的尾巴,不时把头探出水面,深呼吸。孩子们更是喜欢站在水码头边(水码头,各家为了生活用水方便,在河边用木头在两个河岸边近水面的高处架起的可供人站立的支架)把脚埋在水里,河里的鱼儿虾儿好像都和他们成为了好朋友,不时顽皮地游过来亲亲孩子们的小脚,痒痒的,乐得娃娃们“咯咯咯”地笑个不停。这里的孩子都习水性,游泳自然不在话下,兴致所在,“扑通”一声跳下水,和鱼儿来个“亲密接触”。“哇,你看,你看,鱼儿吐泡泡啦!”“耶,那条小鱼认识我啦,我们成为好朋友了呢!”
河前面是大片的稻田。刚插下不久的秧苗,在充足水源的滋润下,长得郁郁葱葱,绿意盎然,两天不见,便可长高不少。人们像守护自己的孩子一样守护着这片稻田,这是农民们大半年的希望。每到夜晚,天空,星辉斑斓,月光皎洁,稻田里的虫鸣声,树上的知了声和不知名的虫儿的“吱吱”声音,此起彼伏,为乡村宁静的夜晚弹奏一曲曲美妙动听的自然的“乡村交响曲”。即便白天有什么烦心事,此时此刻,已然会全身心放下,享受这美妙的时刻……
青砖黑瓦的后面是一片竹林,家家都有,连成一片。棵棵竹子碧绿碧绿的,竹杆笔直向上,苍劲有力,直指蓝天。每到秋天,竹叶黄了,从竹杆上掉落下来,经年累月,地上铺上了厚厚的竹叶,一层压着一层。有早些年前掉落的,已腐烂的,化作了肥料,成为了竹子的养料。有刚落的,枯黄枯黄的,厚厚一层,便成了小鸡们的天然“床铺”,他们在这里琢食、玩耍、休憩。母鸡甚至在这里下蛋,只要你一进入竹林,便可拾上三五个草鸡蛋,有时蛋上还冒着热气呢!
“青砖黑瓦”被竹林、河流、稻田包围着,“青砖黑瓦”成了一座真正的“围城”——一座纯净的、质朴的、充满快乐的围城!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