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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泪的眼睛

时间:2006/6/15 作者: 晓勇 热度: 48460
     流泪的眼睛
秦皇岛昌黎县大蒲河镇中学 曹利勇
我不愿去大城市里。
不知怎的,每当我在城市的街头游走的时候,让我牵系的竟不是鳞次毗节的高楼,也不是让人流连忘返的风土人情,而是那些个逢寒迎暑、浴风沐雨而沿街乞讨的孩子,他们总是触动我的心弦,让我由此生发出许多难以言表的思绪。
    那年是我临近大学毕业的那个夏天,在离开学校的前一个多月,我们已经不怎么上课了,大家便有很多时间到外边去玩。一天,我和朋友到大街上去闲逛,那天实在是太热了,我们直奔冷饮摊,赶紧掏出剩下的几块钱来买了几根冰糕,咬了一口冷饮,舒服的吐着凉气。
    这时,我发现身边不知何时站着一个小女孩。她身上的衣服已经分辨不出颜色来了,鞋子也破烂不堪,露出了脚趾,脸上的灰尘被汗水冲成一条条沟壑,显得脏兮兮的。然而那双眼睛却透露出灵气。她就那么直勾勾的看着我们吃着冷饮,这让我非常困惑:她是想向我要钱还是想向我要我嘴边吃着的冷饮?
    她就这么和我对视着,似乎明白了我目光中探询的意思,忽然合拢双手一个劲儿的给我作揖。“别离她,这种小乞丐大街上见多了。”朋友拉了我一把就背过身去,这时小女孩突然指了指我手中的冷饮,又使劲咽了咽口水。
我连忙掏出仅剩的5毛钱买了一根最便宜的冰糕递给她,她伸出双手接过去,在吃冰糕之前,竟又为我鞠了一个躬,没有说声谢谢,却叫了我一声哥哥,她小小的心是那么容易满足和感动。
最终,我还是被好友给拽着拉走了。一路上,他不住的数落我,说城市里那些乞讨的人都是假的、骗人的,我给他们钱,给他们吃的简直就是傻冒,他最后还特意说了一句:“你不看看,满大街的人现在还有谁献爱心呢。”我没有说什么,我只记得临走时那个小女孩眼里噙着泪水,一个只有七八岁小女孩的泪水,我相信会落泪的人心是不会蒙上灰尘的。
    以后,我再也没有见到过那个小女孩,但我时时想起那双流泪的眼睛,在那里流出的眼泪究竟是感激还是恳求?
    于是我每次走在这个城市的大街上,我还是会去向四周看,看那个曾经向我乞讨的小女孩是否还在人群中,但我遇到的却往往是尴尬,当我在仰着头,享受着微风拂面的感觉时,一个黑影便像箭一般射到身前,“扑通”一声,至少有一个孩子跪到你的面前,此时,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行色匆匆,脸上看不到丝毫表情,目不斜视,仿佛站着的和跪着的都是透明的,最初,我还是总会掏出一块钱,再轻轻的扶起他们,那心情是复杂的,似乎是自己为只掏出一块钱而感到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可是等到再往前走,我发现弯腰后,再次直起身来,手指从口袋伸向来人的时候,就犯了更大的错误,因为在前边总会有更多的孩子如时空大转移一般,眨眼就涌到我的面前,快的让我来不及辨认他们出现的方位。我不知所措,我掏空了口袋还是被重重包围,围在我四周的,都是穿着破烂衣服的孩子,却再也看不到那样透明的眼睛,衣服被死死地拽住,走也不是,留着也不是,那是一种无助的慌乱和孤独,我在这群孩子的推搡之中,承受着行人各种各样的目光,仿佛我简直就像是偷了别人的东西似的,我红着脸在一群穿着破烂的孩子们包围中逃离。
    从那以后,我开始变的冷漠起来,我在他们面前经过的时候不再看他们一眼,甚至有孩子跑到我面前跪下时,我连一句话也不说,便从他们旁边绕过,然而走过以后,我却总是在回想起他们麻木的眼神,感到更深刻的疼痛和孤独。后来,我从别人那里听到他们其实是被有些大人组织起来,甚至是强迫他们来进行乞讨的。我真想冲到那些大人面前,冲他们大吼大叫,想狠狠的甩他们一巴掌——他们把一张白纸画得如此的模样,那下跪的动作被他们训练的如此轻贱。这些孩子是否还有未来?他们小小的心灵上都蒙上了灰尘,他们只知道跪下便有吃的,否则可能是被打骂或者是不给饭吃,他们生活在这个城市最黑暗的角落里,是生活在最底层的人,他们什么也不懂,只会对大人的话言听计从。
这样的一幕看多了,我便从最初的唉声叹气、沉思良久到最后的沉默无语,转首即忘,就像落到我衣服上的灰尘,轻轻的用手弹一下,便飘落了。我不愿去大城市里,不愿再次见到那些大街上的正在乞讨的儿童,我只是偶尔会想起那个曾经吃了我一根冰糕便落泪的小女孩,不知道她现在流浪到那里,她是否还会再流下恳求抑或是感激的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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