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复原了它原本的格调,热浪涌起,空气中传来蝉的长鸣,正是狗尾巴草长的旺盛的浓夏季节。
我和儿子一起驱车来到郊外的河岸,在远离垂钓者的地方停车,我是想给他找到那种叫做蝉蜕的东西,他只会听到蝉鸣,却不会知道蝉声之哀、和那所谓苦蝉及其惆怅的,况且,我又怎么可能给如此年幼的生命讲述蝉经年黑暗、忧郁苦闷的大半生呢?还是寻找一些蝉蜕,哪怕只是它的外衣,它从脊背蜕身而出的躯壳也是可以的。要知道他对这种可爱的昆虫好像生来怀有同情。
那是一次就餐,考虑到儿子的营养,就要来可以作为高蛋白的这种油炸的昆虫,却不知道儿子见到我们津津有味的下箸吞噬,竟哀然失声,以为我们杀了那些昆虫。是啊,可不是我们很残忍的杀死吃掉这些昆虫么?在我们人类的某段发生时期,是否对一切生灵都怀着敬畏,以为都是我们的一脉?而这种思维仍然潜伏在人的血液深处,在我们的密室之中?我想这是肯定的。为此,我不为儿子的饮泣而担忧,因这种同性同情的悲哀,而看到了他身潜神性,有神灵的光,保佑他不被人浪和世风所湮没风化吧。
但是,我在数棵可以听到蝉鸣的白杨树下,在其树干和四五株更小的树上,却始终没有寻找到这种昆虫那种褐色的空壳,这些生灵,是从什么样的地上,透出小孔,看到光明,在蓝色的清晨,钻出地穴,爬上较高的地方,裂蜕胎衣躯壳,约好旭光,晾干和坚硬他们的翅膀,绘染阳光的色彩呢?
我有些郁气他们出生的神秘,用力拍了几下绿色融白的杨树;他听到我,停止鸣叫,接着“痴”地一声飞向远处。哎,我也是这样孤独的生命,自己的歌唱不小心打扰了走在身旁的人群,被人们驱赶到这里,逃此野河绿岸,听世界的原声,与神共语?
一边寻找,一边和儿子一问一答着,儿子却已经发现满地的野草,微微摇曳茸茸着,她自己开花的这种常见的野草,真的很像狗的尾巴,比狗的尾巴更要圆润一些,去了野蛮和狭长,团园这棒槌下去,在一细茎上摇动。
这种草也确实奇怪,她为什么要把自己的生命延续的种子,储存到这样的“胎衣”里面呢?动物都是怀抱着未来,隐含着未来,而大多的植物,却大方地展开这样的果实,把果实顶于高处,垂于叶外,从不忌风吹雨打。也许正是这种特别的历练,才有了他们生命的顽强,才有了他们在这个星球上如此不绝地生存,历史如此悠久的烂漫吧!也许我的祖先,也在这样的野外,领着他的孩子,在这样的盛夏里,在寻找蝉蜕,在河边采尾;仿佛可以看到一个儿童举着一把绿草的狗尾巴花,对他的父亲说,爸爸,你看,花!
我没有想到,我不能找到一个契机告诉儿子昆虫的成年过程,不能告诉这种生命的奇妙,给儿子增添快乐,却是儿子自己寻找到一个切入口,看见了另外一种生命的真诚和奇异。可惜,当时我知道狗尾巴就是这种生命的子宫,就是她种子的宫殿,只是未能趁此告诉我的儿子这生命的星点奥妙,只好让他握着这野草的生命,带回我们的居所。儿子只对他的妈妈说,狗尾巴花。第二天,沙发上碧绿的这种花草,已枯涩了许多,我背着儿子抓起他们,扔到了阳台的窗台上,随风吹去。我还是害怕儿子会想起她,看到他们被遗弃而伤心,委婉地让她在我们的生活里消失。儿子果然忘记了,之后从未提起,那几日之内,倒是他的小表哥从郑来许,让他欢喜鼓舞,饮量剧增,雀跃兴奋。为什么会这样呢?
那些花草的种子,待风平之后,随风可否撒进楼下的花园?若此可能,那么明年的此季,在花园中觅到她的身影,我就可以和儿子讲述这种特殊的生命。那些清醒的本质的意义深渊的表述,是我期望以我的思考,早慧他幼小的心,早固他纯洁的情,当他迎来伙伴,当他接待不太熟识者在家里来玩,当他看到一群同龄人,便可以果敢离开娇爱他的爸爸妈妈,适应这人类后天社会性的交流。
也确实,啊?他如此幼小的年龄,为何愿意和同为人的交往中,在那样争夺玩具、争夺力量、比较强弱的环境中乐而不疲?蝉消失了,狗尾巴花消失了。我真不知道,我将以什么样的情感和认识来影响我的儿子,我的延续和未来。对生命的尊重,对自然也是对人本我的打量、认识、认知与相守,要在他的生命历程中占据多少的分量、份额和比例,才不负历史与自然的交代。当我看到他融入一个圈子,乐于其中之时,便常会想到自然的奥秘和人类本身文明的理趣。但是,我能够给他因我及其余而开蒙,给他同样打量和思考生命的乐趣吗?给他成长和成为一个人的平衡?
我们自身不也如此充满疑问?如今时代的人众?我们仅仅还是一个比例和平衡的问题吗?我们有谁屑于树上蝉鸣的凄切?路边狗尾巴花的壮丽?多少人屑于为我们的后来者,还认得自我的密宗,以继续拥有和表现宇宙的精英性-----我们这宇宙之里的灵魂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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