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读的一本书
说它是一本书不如说它是一个梦,否则怎么会叫《红楼梦》?
很小的时候就听老师说,男不看《水浒》女不读《红楼》。没有问为什么,只是隐约感觉,可能“梦”里有什么“少儿不宜”的东西。
终于在十七岁的夏天开始做起了这个“梦”。此后,每年必定做一回“梦”。从十六、七已经做到了三十六、七,只是“岁岁年年梦相似,年年岁岁人不同。”
十七岁那年的盛夏不知从何处得到这本书。那时“爱情”两个字是那么神圣和令人向往。看宝黛的爱情悲剧仿佛也可以借鉴自己未来的爱情故事。怀着这样的动机看《红楼梦》,眼睛只盯着有“宝玉”“黛玉”字眼的地方“放眼望去”。好象也为黛玉梦断潇湘而流过眼泪;因为宝钗做了怡红新主人而沮丧。我读懂了什么,只有天知道!
大学有了读书的时间和心情,也有了读书的氛围。老学究们会问:“有没有谁没有读过《红楼梦》?我是说认真读过?”然后用一种“奇特”的眼光把我们扫一遍:“别忘记你们是学习中文的!”好象真的“开坛不讲《红楼梦》,纵有学问也枉然”!在老师的简单指导下,从“回目”开始了真正意义上的读书。老师说,让我们女生抓“梦”里几个男子的命运去体会,让男生去抓几个“梦”里女子的命运去分析,还要作为我们“明清小说”的第一次作业成绩。
被逼无奈,读吧!
那时手捧此书,“爱情”已经不是我们关心的最主要内容了。眼泪是流不出来了,但是心却被紧紧地抓住了。于是,我选择了:贾宝玉、柳湘莲、薛蟠、贾芸。此后的每个中午和黄昏,校园的石凳上有了手捧“红楼”的莘莘学子在埋头苦读。两个星期后,我读出贾宝玉的“爱怜女子,假装没学问,故意处处输给女儿们”;读出柳湘莲的“侠义、正直,觉得他一点儿也不愚”;薛蟠倒是“愚蠢、恶俗、没有一处是好”;贾芸“可爱、好运、多情”。在我们眼里他们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男子,就是一无是处的坏男人,喜欢用“一棍子打死人”。我们的“梦”沉浸在一和二的单元世界里。
那时的我们还不知道生活是什么。只是觉得和生活相比,“爱情”好象已经不算什么了!
那天我们真的体会了生活是什么的时候,去读“红楼”,眼泪却禁不住,止不住地流。
毕业工作了,爱情的洗礼早已经过去。生活已经在打磨我们记忆深处的每条沟沟坎坎。百无聊赖,聊赖百无,害怕有一天生活的轨迹真的彻底变成了“圆型”,于是逼迫自己在无聊时读一读《红楼梦》,但是我却读不懂它了。因为生活是“梦”的真正注释!我又开始寻找和这个“梦”有关系的书籍。从1954年商务书局的版本一直买到2002年商务书局的新版本;从《红学研究》杂志买到《红楼十二层》;从鲁迅、胡适、俞平泊到夏丏尊、陈寅恪再到周汝昌、刘心武。凡是和“梦”有关的我都要看,我想要对自己心中的梦进行注释。
“少年色嫩不坚牢”用在我此前看“红楼”上最合适不过了!而今我在字里行间看到的只有一个“冤”字。
“梦”开卷便是甄士隐,一个冤士;娇杏,一个冤婢;前八十回收底,晴雯又一个冤女。
宝玉,群芳之冠。《西江月》------百口末辩。
元、迎、探、惜谁不是因冤而死、散、出?
凤姐、黛玉、湘云谁人不冤?独支大厦却被休;处处小心却诬“不才”;“侠女英雄”却沦为佣乞。
宝钗、袭人不也遭受了百年的漫骂吗?
雪芹是有一腔不平之气。他感叹人生,悲悯万物,抒发不平的怨愤。如今生活给我们的注解又何尝没有冤屈的影子呢?眼泪是冤屈女人的唯一武器!我们不是雪芹,没有他那么沉重的冤债。感谢我们拥有的幸福!
快乐时读读梦卷,告诫自己不要忘乎所以。
悲伤时读读梦卷,提醒自己还拥有健康的生命。
年龄在时光中穿梭,心境不同阅读《红楼梦》的体悟就不同。曾经在毛泽东诗词风靡中国的时候,我那时也快到而立之年了,于是每天研究“梦”里的诗词。
“千红一窟(哭)、万艳同杯(悲)”“花落水流红”-----情深处,不禁牙齿打颤。
“留余庆,留余庆,忽遇恩人;幸娘亲,幸娘亲,积得阴功。劝人生,济困扶穷。”“喜荣华正好,恨无常又到”-----得意泰然,失意坦然!
“说到辛酸处,荒唐愈可悲。由来同一梦,休笑世人痴!”------哪个人的一生可以摆脱笑、悲、梦、痴呢?
我愿在“梦”的世界里畅游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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