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醒来的梦里,好像是和她在一起。这么三天两夜的小小别离,我依然有着太多不舍。
那天放学后,她在屋子里盘桓。所谓盘桓,就是走来走去无所事事,藉此放松。大概如此。身为妈妈我希望我可以了解她每一个行为和行为后的动机,情感,但又不指望完全了解她,更不期望改变她。如其所是的爱,其实考验的是爱者本身的修行。我知道我还差得远-----不是对她的了解,是自我的修行。
终于她盘桓够了决定进屋写作业了。我正收拾衣服。摸到一张信纸,白天工作中记录琐事的,被我叠整齐揣在兜里。顺手递给她:给你的信。她眼里闪出一丝惊喜,但对大人面不改色的模仿又使她迅速将这种惊喜压制到心底。十年当妈我练就的不多的才能之一,就是可以从她的眼神中快速准确的捕捉尽可能多的各种信息,凭着经验和本能。
她若无其事的走过来,淡淡从我手中接过那张叠得整齐的信纸,回自己的房间,关好了门。
我等待着。同时觉得有一种内疚慢慢升腾起来。
比我想象中的时间要长。也或者是由于我等待中复杂的滋味使我觉得时间有点长。她开门,手里扬着那张纸笑,用笑掩藏失望。“我就说嘛,你怎么会给我写信!”若无其事。
“我为什么不会给你写信?”我的语气接近是在道歉了。
她拿起书包重又回了房间写作业。
我把那张信纸揉皱扔进垃圾桶。在心里问自己,为什么从没给她写封信?
我们花了太多时间在自以为重要的事情上。但那也只是自以为重要罢了。
十二岁的时候接到第一封情书,心突突的要跳出来,没打开就扔进了下水道。十八岁的时候和一生中最重要的一个老师通信,拔节生长。恋爱时用钢笔在手边找得到的各种纸上写信,真心真意。后来在每一个节气用电邮写信,写给别人,也写给自己。独独忘了给她写一封信,一封长长的信,不写爱,也不写人生的道理,只像一个最知心的闺蜜那样,写写我们之间琐碎的点滴,和比她年长许多的我的心事。
你一定会收到我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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