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一个人的旅途
二三季
(一)给三三
三三……三三……三三……
我一遍一遍唤着你的名字,连空气里都是纯粹的想念。
每当想一个人的时候,我总是保持着一个姿势,发出一声比一声轻微的呼唤,就像临睡前呓语般唤着心心念念的人的名字。我总是忽略了你的存在,直到你再也不曾出现在我的水平视线之内。人总是这个样子,被幸福环绕的时候,总以为理所当然,当某一天醒来发现,曾经幸福的巢已经被昨夜西风刮成了一簇乱草,正安静地躺在自己的身下,这个时候才会懂得,越是你视而不见的东西,最后越会占据你思想的空间,直到你找到下一个幸福的巢。这中间漫长的迁徙,有点类似于拈花一笑的佛时常告诫我们的“报应”。而我正颠沛在破碎的巢与下一个巢之间,流离失所,再一次像一个站在风里的孩子。
我是不想长大的,就像彼得·潘,那个任性而孤单的孩子。我一直固执地认为,任性的孩子往往是脆弱的,脆弱而易碎,就像玻璃。但这不代表我喜欢任性的东西。我只会欣赏,不会喜欢。欣赏和喜欢是有着隔膜的,一个需要我把眼睛上抬,一个需要我把心打开。有时候仰视的东西不一定是你最想成为的,只是仰视,一种姿势罢了,别无其他。
三三,我突然发现,我还是不能完全敞开灵魂。每当我准备松下所有防备全心全意捧出一片真诚的时候,便突然发现,也许我一直向往的彼岸只是偶尔的灯火灿然罢了。就像暗夜中偶尔亮起的灯光,也许它只是在你瞥去的那一瞬间恰巧就那样亮着,恰巧就那样亮到了你的心底,也许就在你低头准备思路的刹那,它便会无声地灭去。流水只是随意载了落花一程,相伴相和,到终点相忘江湖。很多时候大家都只是无心为之罢,罢了,淡然也好。还记得吗,小四说,我生命里的温暖就那么多,我全部给了你,但是你离开了我,你叫我以后怎么再对别人笑。年少那段将心掏出去的友谊里,我最终被叫谢幕,于是从此我的世界筑起了城门,偶尔开启,时常紧闭。因为我不知道城外紧扣城门的人会不会又一次让我丢盔弃甲。
也许三三,以后我只剩下你了吧。在夜的静谧微凉里,眉头一点点锁起、拳头一点点握起、嘴角一点点僵硬、眼神一点点空洞、手势一点点寂寞、呼吸一点点透明……就像宫崎骏笔下,夜的精灵一点点褪去伪装。我一直没理由的认为,精灵是不快乐的,因为她太孤独。孤独是个可怕的东西,没有人能赢得了它,最好也是彼此折磨着,一点一点,让你不再是你,不再是以前的你,或者说自己心目中的那个你。至少我认为是这样。
三三,昨天去了图书馆,翻着新概念的稿子,一瞬间感觉自己好像坐在了曾经阳光满满的教室。午后安静的时光,木头桌椅散发出原始的香味,和着新发到手中的试卷的油墨味,一起织钩了充实的年少岁月。我以为我是不会怀念那段曾经看来暗无天日的时光的,走出去才发现,过去的点点滴滴就像流在血管中的液体,不断冲向心室,这个时候才发现,那个留着碎发,偶尔为赋新词强装愁的女生才是我最想成为的人。你知道的,我一直都讨厌着长大。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可以这样肆无忌惮、一发不可收拾地想念一个人,你要好好的,尽管我知道,镜子里这个样子的我是不可能见到那个有着大大笑容的你的。也许走过这个满是雨味儿的四月,你会回来的。
三三,这样的我是难过的。我想在太阳下绽出明媚的笑容,我想在奔腾时带起经过的风声,我想和不同的笑脸打着招呼,我想站在阳光里,而不是现在这个样子,蜷在夜的角落里,听雨声越来越大。成都的雨总来得有些意外,就像现在情绪起伏的我。我想要一个无限迁就我的人,我想要一个可以管着我的人。
四月,一段单枪匹马的旅程。
(二)那场遇见
年轻的一个好处是,你可以毫无目的的去做一件事,并且享受这没有约束的过程。
当小C这样告诉我的时候,我正坐在荧幕的这端抱着脑袋想着无线终端那头小C毫无表情的脸。
事实上,我们只是陌生人,按照小C说法就是,只是一次毫无目的网上搜索将我们联系在了一起。信息时代的一个优点是,你可以通过冰冷的机器找到这个世界你目力不及的范围内的另一个自己,就像我和小C。
小C那段时间流浪在周庄,那个占据着我梦境的地方。她总是不断的行走,不断的写字。我没问小C,流浪的日子里,她是不是快乐的。只是泰戈尔说:我抛弃了所有的忧伤与疑虑,去追逐那无家的潮水,因为那永恒的异乡人在召唤我,他正沿着这条路走来。我想那样的小C才是真实的自己。
我一直觉得小C的心底有一谭静成死水的湖,波澜不惊的湖面之下,隐藏着不安分的灵魂,或者说曾经不安分的灵魂。她给我看过她的文字,手写稿被相机拍下来,漂亮而干净的钢笔字一个个温顺地躺在纸上,投在荧幕上泛着不属于尘世的光芒。当时她写:
三月的柳白妖娆成寂寞
我的指尖触过空气的骨骼
阳光一寸寸碾下
手指投射出幽冷的光芒
……
不可否认的是,她有着灵气泛滥的手指,我羡慕并欣赏着。她是个尖锐的人,好多时候,我都拿着那些美到触目惊心的文字给她看,然而,每一段被我称之为写到骨子里的文字一律收获了她慷慨的白眼。她说,我讨厌禁锢。
后来的一瞬间,我被自己突然的念头吓了一大跳:也许曾经的她也跟我一样,整日整日地翻看那些破碎的意象,只是爱到了极致,便想出去走走吧!
读她的诗通常是在夜里,成都的夜总是充斥着雨水的味道,这是一座淋在雨中的城市,有时候我甚至在想,没有了雨,也许这座城市便会无声地死去。在这里呆的久了,感觉连骨骼都开始生起霉菌,但奇怪的是,我并不讨厌这种感觉,相反的是,每个夜里,我都会张开双臂,偷偷抱一缕路过的风,然后幸福而安静地睡去。梦里,仿佛回到小时候家里泛着热气的土炕。
随心的回忆总是最美的,就像小时候的我,如今在梦里向我点头微笑的时候,我都带着艳羡的目光看过去。我知道坐上南下火车的那一瞬间,我便已经与曾经的自己断了联系。那个在风里吵着吃糖的假小子被我留在了千里之外。
我这样告诉小C的时候,是渴望小C说,没事,每个人都需要和过去的自己告别的,然后开始下一段旅程,经历下一波人与事……就像他每次惯用的语调,然而,那天的小C第一次给了我一段别人的话:
一个人总要走陌生的路,看陌生的风景,听陌生的歌,然后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你会发现,原本费.尽心机想要忘记的事情真的就这么忘记了。
是一段小四的话,出自哪里早忘了,已经很久不曾看小四了,只是依稀记得,几年前的我,总是会抱着小四的书沉沉睡去。梦里有着蓝的忧伤的天色。我问小C,是不是喜欢着小四,就像曾经的我。她说,曾经的我就是曾经的你。
一瞬间,我感觉到了你的存在。三三,我甚至在想,她会不会就是你呢?那个曾经有着桀骜的眼神、粗糙妆容的女孩。
节目的最后,小C依然如你一般消失,无知无觉。
那天成都的夜晚第一次那么安静,没有闪电、没有雷声、甚至连风都捉不到一缕。在楼下打开邮箱的一瞬间,突然有几分诧异。邮箱里安静的躺着一封信,鼓鼓的,摸上去很踏实的感觉。没有起始地,没有寄信人。地址之后,是漂亮的名子:一一。当然漂亮仅指躺在信封上的钢笔字。一瞬间,想起前几天小C要我的地址。
上楼,拆信。一张明信片掉了出来,紧接着是一沓手稿,全是令人心疼的文字。小四的话,席慕容的诗,安妮的文字,纳兰的词……
明信片是周庄的水。窄小的水巷,旧时的灯笼,睡在水上的周庄一如梦中的模样。背面,她写:
一一,我该走了,去继续走陌生的路,见陌生的人,
周庄就像我的故乡,尽管我的根不在这里。事实上,我是没有根的。流浪的人怎能有根呢?我讨厌禁锢,就像我深深地讨厌着别离。流浪给了我憧憬的可能,我不能再失去她了。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离开文字,过一段奔跑在阳光下的生活?
不要像我,不能像我。
一一,遇见你,就像遇见了曾经的自己。
一一,我走了,你要保重,要保重
结尾该写句号的地方画着一朵盛开的鸢尾,妖娆而寂寞。
找不到地址,找不到电话,甚至连qq头像从此都没有闪动过。小C消失了,就像她不曾来过一样。我试着过一段离开文字的生活,可是手指就像打着激素般不听使唤。
小C对不起,我让你失望了。只是有时候文字仅仅是疗伤工具罢了,就像野兽的舌头,我不能失去它。
席慕蓉说:走着走着,就散了,回忆都淡了!
这场未曾谋面的遇见里,只愿安好!
2014.4.23于成都
(三)无关幻听
【你转播的歌好耳熟 我们坐一起听过 当日嫌它的唱法做作 现在听起来竟然很生动 可能是时光让耳朵变得宽容 当时嫌你的蠢话太多 现在回想起画面已泛旧 可能是孤独让情绪变得脆弱 如今一个人听歌总是会觉得失落 幻听你在我的耳边轻轻诉说 夜色多温柔 你有多爱我 如今一个人听歌总是会觉得难过 爱已不在这里我却还没走脱 列表里的歌 随过往流动】
许嵩说的满是伤痕,然后我突然沉默了下来。其实一个人的时候,有个人能想也是件幸福的事。
有时候安静下来,总觉得这个世界好像只有自己一个人,拿出手机翻开通讯录,却常常找不到可以按下键的冲动。一直以为,只有在陌生的环境才会让我感到手足无措,后来时间久了,慢慢发现,真正感到孤独的时候,你常常不是处在自己闭着眼也能道清方向的地方,就是走在喧闹的人群里。周围都是熟悉的景色,却找不到一张带着温度的面孔。这是让人沮丧甚至恐慌的。换言之你只会在一个熟悉的环境里染指孤独。
有时候一个人抱着一大堆书走在静得感觉快要窒息的校道上,总期待身后能有一个混着阳光味道的声音响起,或者直接上来擂我一拳,不重不轻,击在身上带着年轻的力度。然后我可以带着惊喜回头,抬眸,微笑……然而,没有。想象过千遍的画面始终还是画面——现实总是会让人沮丧的。余秋雨说,是朋友,决定了我们与各个城市的亲疏。一个人匆匆穿过林荫道的同时,下意识抬头看看灰色的天。这是一个陌生的城市,湿润而冰冷。
突然便想起我远在千里之外的村庄。登上南下火车的那一瞬,我清楚地记得自己的心突然便漏了半拍:只有那里才是真正属于我的,而我终将离去。小四说:每个人脚下都有一条根。我想现在的我是把自己连根拔起了吧,移植到新的土壤、张出新的枝丫……成都的夜是喧闹的,除了闪成白昼的灯光,还有一群不安分的灵魂。突然想起,家乡现在应该是在睡梦中吧!连狗吠都渐渐熄了下去,有的只是罩在村庄上温柔而沉默的夜色。恬静而美好。就像我的17岁。
三三,你知道么?那个时候的我才最像我,那个时候的你也最像你,岁月的风不留情面的刮过,然后我们迷失了方向。
那时的我总喜欢在操场上拂过偶尔长出的野草,目光在蓝成一片澄澈的天空上流连,偶尔一时兴起,便拽着同伴的手臂大呼:快看那群鸽子!其实真心没什么好看的,即使当它们盘旋时会有断断续续的哨音响起,即使它们自觉或者不自觉地旋出一个又一个美丽的图案,但在我们这些看惯了鸽子起飞,听惯了哨音的乡村孩子们眼中,就跟看自家的鸡鸭争食一般毫无美意。只是那时的我偏执的认为,鸽子在起飞的那一刻是带着祝福与祈祷的,这种姿势太过虔诚。或许从那时起,我心中就已然埋下孤独的种子。我是不合群的,虽然我从来没有承认过自己有着细腻如黛玉的情感。常常以大条神经的形象把自己放在阳光下,然后看着阳光穿过泛着微红的手指,将笑声融入人群。那时候的我是快乐的,泛着大大的笑容,行走过满是榕树的校道。
小虎队唱:别让青春越长大越孤单。而我一点一点走上了一条再也没有返程的道路;乐康说:成熟总是以唾弃自己的过去为代价。我却一点一点开始怀念那时意气风发的时光;李宇春说:再不疯狂我们就老了。还没疯狂呢,怎么突然感觉这早已不是我们的时代了呢?那天艺术老师突然说,别以为你们是90后就冲啊冲的,现在00后都已经14岁了。笑容突然僵死在了脸上,我的青春,一转眼的功夫,哪儿去了呢?
高二的时候喜欢上了小V,因为身边有个将VV爱到骨子里的人——我是很容易被环境影响的。复读那年我抛开了所有“烟花笑”、“尘世美”。只觉得疼痛到了骨子里,语言便是苍白的。那年我的手中不时飞出斑斓的字句,大段大段的华丽,大段大段的苍白,有时候文字是打发时光最好的工具。只是那些文字被我一页页撕下来,和垃圾混在了一起。太炽热的情感是见不得光的,就像有人说的,每个人的身体里都住着一只小兽,我小心翼翼不让它出来祸害人民。而今重新听过许嵩的歌,满眼红尘,满是伤痕,满不在乎……哪一个都是他,哪一个都是让人心疼的。突然发现自己越长越回去了,或者说每个阶段都有不同的心态去了解一个人,走进一座城,看过一些人,走出来发现,自己已走过了自己的季节。三三,你以前总说,只有走出去,我的文字才有新的活力。我如今走了出来,却发现自己心心念的,全是曾经。蓝成湖泊的天色,快成飞鸟的时光,以及那个时光中永不老去的你……
一瞬间有你们的笑声传来,无关幻听,无关文字。
【那片笑声让我想起我的那些花儿 在我生命每个角落静静为我开着 我曾以为我会永远守在他身旁 今天我们已经离去在人海茫茫 他们都老了吧? 他们在哪里呀? 我们就这样各自奔天涯她们已经被风吹走散落在天涯 有些故事还没讲完那就算了吧 那些心情在岁月中已经难辨真假 如今这里荒草丛生没有了鲜花 好在曾经拥有你们的春秋和冬夏where have all the flowers gone? where the flowers gone? where have all the young girls gone? where did they all gone? where have all the young men gone? where the soldiers gone? where have all the graveyards gone? where have all they gone?】
(四)爱那么长,那么短
《爱那么长,爱那么短》一本书的名字,当初买它全是因为名字止住了我的脚步,回寝一看,往往希望过后便是极大的失望。生活是要有点落差的,就像历史,繁华过后总掩不住衰颓的气息。
爱那么长,爱那么短。
四月是个适合恋爱的季节,身边亲爱的人们一个个逐渐走远,留给我成双的背影。我站在自己的雪地里,祝福是真的,落寞也是真的。
这个四月,我再一次退回到一个人的时空。
于是我再一次穿过时光的洪流一遍一遍的寻着你们的影子。
大群大群的影子闯进梦里,这个四月我的思念疯长,那些活在我记忆中的身影一遍一遍,唱着别离的歌谣。
我只想这个四月,一个人的四月,赶快过完,赶快过完……
那年的冬天是飞扬的般若/ 你开出一枝明亮却断了三枝记忆的梗/ 谁的沉默带走了谁的霓裳/ 谁不肯谢幕谁永远上演繁华/ 隐忍下的苍凉开出一朵两朵三朵断章/ 无穷记忆的来处拥挤着面目模糊的天使/ 没有忧伤的过度长满忧伤的高草/ 漠河以北 北极星以南/ 断了弦的流章/ 暗了魂魄的衣冠冢/ 而我 远古的远古/ 就是一个站在风里的遗落记忆的猎人/没有来路 没有归途/ 自由 孤独 桀骜 不驯 凶狠 温柔 漂泊 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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