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寒地冻的,我出去吃饭,首选火锅,祛寒不说,还解馋,还方便。但是方便却不等于不讲究,羊肉牛肉猪肉,俱是精肥有致,刀功细匀。其他的荤荤素素,济济一堂,颇有天下大同的势道,再加上面前的蘸酱调料,提着筷子就等着汤底冒泡了。
火锅这个吃法细想一下,竟是极原始的,泱泱中华悠久精良的烹饪手段在这个上面似乎派不上什么用场,一个大汤锅端上桌,一级厨师吃将起来,火候生熟怕也和我们差不多吧,无非也是漏勺筷子一起上,还能有什么花样?既然用不上精细繁复的烹调手段,那这种吃法无疑是大众化了,毕竟穷讲究的人相对不多。于是乎大家都往火锅店里拥去。
既然说这火锅原始,便忍不住考究其历史来,还没查询,先笼统地想,肯定是北方的玩意,因为那里冷,便容易想出这个饱暖一体的吃法。有语云: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人为鼎镬,我为麋鹿。”俎是砧板,这个鼎镬自然就是火锅了,至于那时侯被开涮的麋鹿,现在是国家保护动物,咱有钱也不能干那违法的事情,这是外话。脑子转念便往司母戊鼎上靠去,这可能是我国历史上最著名的一个火锅了,当然不可能是最早的,最早的火锅不可能这么气派,试想一下古往今来有几个人可以围绕着这个不可一世的火锅开着涮?非帝王将相不可吧?这个青铜大火锅出土在殷墟,自然是商朝的东西,所以初步判断,火锅肯定是出现在商朝以前,至于漏勺,那时候不一定有,但是遥想当年,帝王肯定不会亲自坐在大鼎旁自涮自乐,所以这漏勺是后话。思维忽然往外拉伸了一下,想:商纣王发明的那个炮烙是不是最早的铁板烧烤?一笑。至于到后来,被称为“温鼎”的,中间有夹层,上面涮汤下面烧火的家生,应该就是火锅成熟的样子了。白居易白乐天说什么:“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那是吃着火锅讲情调,肯定不用他买单。
以前在北京东来顺和能仁居吃过地道的京式火锅,用的是紫铜烧炭的暖锅,羊肉白菜,蒜泥面酱,至今很回忆,现在的火锅终究不那么纯粹了。现在火锅店用管道气液化气卡式炉的都有,更讲究干净的用电磁炉,没有了炭火的毕剥声,那层浓浓的暖意似也淡些了。
我见过四格的火锅,也就是一个锅子分四种汤底,互相隔开,其实吃火锅的乐趣在于彼此烫涮筷子互碰的热闹劲儿,真正把锅子分为四格,未免有些索然,古代也是有这样的锅子的,叫攒锅,五格六格都有,毕竟富贵得有些寡味,流传不开。普通的红白锅则很好,称做鸳鸯锅也有口彩,吃辣的和不吃辣的可以分开不串味就行,吃辣的到后头也可以用白汤清清嘴。锅子俯视便是个两仪阴阳鱼的形状,白汤为阴,红汤为阳,素为阴,荤为阳,似乎隐隐地说着吃食之道也需上下调和阴阳互济,夹着肉片荤腥的筷子不由顺手撩起些金针菇鸡毛菜来。
中国把火锅吃得透彻了,京式的羊肉锅,四川重庆的毛肚锅,港式的海鲜锅,江南的什锦锅,天南地北的人们在冬天的乐趣都会在这热气中蒸腾起来。而这国粹到了外国,也因地而宜,日本叫司盖阿盖,印度汤底是咖喱,泰国用冬阴功汤,韩国放酸菜泡菜,相同的是这围炉的乐趣毕竟能营造出些许原始的迹象,人的心也会彼此靠近些,这便是火锅的功德了。
至于哈根达斯推出的巧克力冰淇淋火锅,纯粹是讨巧的玩意,两个人坐在那里,眼睛放电的时间比嘴巴放开的时间多得多,火锅的本来概念被推翻,成了一锅催情汤,怪不得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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