赠人以言

 曲然

这两天一连送走了好几位同事朋友，他们中有我的领导，也有我的部属。尽管走不太远，但他们要到新的单位或者是新的部门去工作，从此不再在一起共事了，从感情上讲，的确还是有点难舍难分，于是只好一次又一次地举行茶话会进行欢送。开欢送会，大家坐到一起，说的都是一些动感情的话，好话。一般每个相送的人大都会说这么四层意思：一是依依惜别，从内心舍不得他们走；二是热情欢送，恭喜他们走上新的工作岗位；三是对过去的关心帮助表示由衷的感谢，希望友谊长存；四是预祝在新的工作岗位上一切顺利，再创辉煌。而每个被送人也不外乎讲这么四层意思：一是舍不得走，但为了事业不得不走；二是感谢大家一向对自己的关心支持，今后还请一如既往地多多关照；三是不管走到哪里，自己永远会把这里当娘家；四是在新的工作岗位一定好好干，为“娘家”争光。每次每个人都说这么两类话，听多了确实感到是在例行公事一样，感情色彩和感情含量变得象是兑了太多水的酒，不仅仅是淡了，而且特别不是味。我知道，说这些话的人不说每个人之间都有很深的感情，但其中确实有些人是从内心里感到难舍难分的，只是拿不出好的话语来表达自己的心。这使我感到现在人们的语言能力简直是太过平乏太苍白无力了。古人在这方面确实要比我们强百倍，他们在与朋友分别时的赠言不仅感情真挚而且语言清新，让人铭心不忘。比如“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比如“请君试问东流水，别情与之谁短长”；比如“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沦送我情”……在那种语言氛围中话别可以说是一种享受，别情就象是被酿成的醇醪。怪不得茶话会上大家千篇一律地说的那些话语，会一散就都忘记了，真正是“人一走茶就凉”。说实在的，大家说的那些动感情的话，就象现在的相声，演员自己一个劲地边说边笑可观众就是笑不起来。话别的人自己说是在掏心窝子，但听者的感情调动不起来，其中最关键的问题就是没有说真话。一种情况是哪怕过去确实有真挚的感情但不照实说（也有不会说的原因），另一种情况是对对方不是真正地关心，因此说几句奉承话了事。而古人的感情就真挚得多，比如“请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比如“人生结交在终始，莫为升沉中路分” 比如“一看肠一断，好去莫回头”……这才象是掏心窝子的话，一说出来就往人的心窝子里钻。另外，赠送几句抚慰的话也好，如“青山一道同云雨，明月何曾是两乡”、“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如能赠送几句“逆耳忠言”则更好，荀子言，“赠人以言，重于金石珠玉”，若在临别之时以忠言相告，以善言相赠，以良言相嘱，那是挚友送的无价之宝。

2001年1月年1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