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博”观晋唐宋元书画展记
2002年的11月份,上海媒体纷纷报道,以《清明上河图》为首的72件晋唐宋元书画将从故宫和辽宁博物馆运往上海,进行为期一个月的展出。
12月14日,为一领千年国宝的神韵,我5点便起了床,不到7点就赶到了上海博物馆。戒备森严的“上博”门前早已排出了千米长队,没奈何,只好耐着性子等着买票。十一点半终于进了门,宽敞典雅的上海博物馆显得有些拥挤。一楼是晋唐书画展,开首一卷便是东晋真书“曹娥诔辞”,绢本、楷书。孝女曹娥的故事早就知道,曹娥碑帖也见过,这次得见真品,自然激动万分。蝇头小楷直如刻印,更对这位佚名大家钦仰不已。晋代展品有四件,皆是书法。王羲之行书上帖卷乃唐人摹本,但也弥足珍贵。王献之行书鸭头丸帖,只有15字,“鸭头丸、固不佳,明当必集,当与君相见。”书风流美、笔法灵动,为绢本真迹。唐诗晋字汉文章,晋人书法空前绝后、令人浩叹。
虞世南为唐太宗书法老师,曾以“心正则笔正”书谏唐太宗,此次展出了他的行书摹兰亭序卷。草圣怀素的苦荀帖卷也是短笺,似可与鸭头丸并视,十四字“苦荀及茗异常佳,乃可径来,怀素上。”此外,颜真卿、杜牧、欧阳修等人,北宋四大家(苏黄米蔡)的作品均在展出之列。苏轼一直是我最为喜爱和景仰的文学家,我怀着亲切的心情在他的《答谢民师论文帖贴卷》前驻足良久。阎立本步辇图曾被选入历史教材,而历来学画者,韩滉五牛图,董源潇湘图,北宋王诜渔村小雪图常是必选之作。这些画或传神写照,或工整精微,或布局疏落,摹情状态,皆令人神往。
由于封建制度的自私腐朽,历史上常有风流才子误作人主的事。梁武帝佞佛几次出家,唐玄宗爱打马球,李煜工词,赵佶善画,明成祖好木工,其中多为昏君者。此次倒有两件艺术珍品与他们之间的人事有关,五代顾宏中系南唐画院待诏,所绘“韩熙载夜宴图”简直就是李煜监视大臣的明证,亦为画中珍品。而宋徽宗的花鸟、山水、人物之精工是许多专业画家所不及的,此次展出了他的《柳鸦芦雁图》和《瑞鹤图》。赵家的两个亡国之君可谓失之东隅,收之桑榆。赵构《真草养生论》以真草两体书写嵇康《养生论》一则,草体近智永《千字文》。
记得在一份资料上看到一则中国名画估价表,排在第二位的是价值两千余万元人民币的一幅,而第一幅则标着“无价”二字,即《清明上河图》,长5.287米,纵2.48米的该画加上历代观藏者的附录,使之成了独挡一面的巨幅,摆放此画的玻璃柜前也用绳索拦着,人们须排队等候才能一睹真容。为观此画,我也花了足足5个多小时的时间来等待,最后以一种朝圣般的心情细细地审视了一遍。而一位僧人是用放大镜细细阅视的,从他颤抖的手和礼佛般的神情上,我读出了此画的价值。张择端这位宣和年间的翰林待诏,若九泉有知也当足慰平生了吧。据说,此画内容仍为不解之谜。但它以宏壮的场面反映了北宋时汴京清明时的风貌当是无疑的。此画亦是北宋风俗画中场面最大、内容最丰、技巧最高的代表作,在5米长的巨幅中,张择端工笔细绘了各式人物500多人。
此外,不得不说的还有周昉的《簪花仕女图》,这幅取材于宫廷妇女生活的绘画,描绘了几位贵妇赏花、戏犬、观鹤的场景。燕瘦环肥,大唐帝国的空前盛世造就了贵族们的心宽体胖,大气的唐代的审美观点也是以壮大为主,唐代女人无一例外的体肥颊丰,贵族出身的周昉更是当眉写翠,对影传神。
元代是中国政治文化空前黑暗的时期,但在其162年中并没有造成文化的全面崩溃。相反的是,由于汉族文人没有政治出路,只好寄情艺术,倒产生了一大批文艺奇才。如,吴镇、赵孟頫、黄公望等,皆是名震后世的书画家。诗书印结合是中国绘画的独有之处,书法入画的主张也正提自元代画家。此次展出的赵孟頫的行书“秋兴赋”,用笔工稳圆转、熟稔遒丽,其“洞庭东山图”设色柔和、笔调润泽,这位宋室遗宗没有像朱耷那样落魄畸零,所以画风不失朗淡天真,因而令人目悦心怡。
已是晚上9点,大厅里仍是灯火辉煌,观画者熙熙攘攘。妻打来电话问我身在何处,我却毫无归意,仍流连于展台前。这些名彪千古的画家书士、文豪墨霸早已如雷贯耳,这些深锁闺中、藏之高阁的民粹国珍更是“此物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难怪日本、韩国等人不远万里组团前来;难怪二十多天来上海博物馆始终门庭若市、人满为患。
在等着看《清明上河图》时,我给一位朋友发去短信,说等的时间太久了,朋友回信说,”能一睹千年的文明,苦累何足道”。是也,整整15个小时我都一直在展厅中,但当我依依不舍地走出“上博”时,感到那样的兴奋、充实、满足。更让我兴奋的是,以往我总怀疑高雅、传统的艺术已遭冷落,但这次我看到许多青年人也带着极大的热忱与虔诚来观赏。毕竟真正艺术的魅力是无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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