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人旅途.回望灯阑珊》
我手心紧拽一摞东西,身份证、机票以及这一路走来路边学生样的人硬塞到我手里的不知什么的宣传单,碰到人的时侯微微低下头说着借过然后又匆匆大步朝前,穿越汹涌的人群,急匆匆往侯机大厅赶。
由于中午误了点,导致错过了前一班机,所以这次,绝对不能错过!
人多的地方永远是嘈杂的,LED屏幕显示今天的航班。人流熙熙攘攘,一张张陌生的脸匆匆出现,然后在埋没在人流中。不过那些皮革西装的人看似一直顶着张忙碌的脸,对于他们,似乎永远不会疲惫。
一直以来,我总是习惯站在机场的铁丝网外望着前方起飞的飞机,轰隆的声音覆盖过一切嘈杂声,仿佛时间在这一刻显得空洞。而现在,这个金属的机器将把我送往另一个地方,隔了山越了水。
进入云层,通过小小的圆形窗,机翼略有晃动,看似白色云烟飘渺,刚想拿起相机拍照找了半天才想起相机放在行李箱中。刚才空姐递过来一张毯子,盖了一会儿渐渐有了睡意。
醒来时是被广播吵醒的,柔和的女声宣告飞机着陆,要旅客下机。
不过此时天色已晚,天空涌起的沉沉暮色压制了落日的余晖,只剩天际一抹红色的光线,暮光四合。我拉着行李走在巨大广阔的机场上,抬起头依然能看到深度蓝色的穹顶,以及天边的厚厚云层。不远处的便利店亮着白炽灯,陆续有旅客进去,出来时手里多了瓶纯净水。
这是我头一次来到这个城市,一直以来我通常是在午夜里打开电脑,查找着有关这个城市的一些讯息,在影视或者是小说里,常常遇见过有关这儿的种种描绘,像是与生俱来的熟悉感,即使是第一次行走在这个城市的街道,那种感觉,像是我曾在这儿生活了好几年。
乘坐了公交车,下车,再上车,在十字路口徘徊,想找个问路的都不容易,一个个人麻木的在大街小巷穿梭,像是这个城市与生俱来的忙碌感,也遇到很多像我这样的外出旅行的人,成群结队。
立于天桥下,座座高楼像是这个城市的骨架,又饱满的挡住了地平线,悬挂在高高楼层上的巨大广告牌在夜里闪耀的霓虹灯像是视野中的一抹柔光。天桥的楼梯上坐着一位女孩,背着卡其色的包包,将脸靠在扶手上玩弄手机,屏幕的光打在脸上无比苍白,我从她身边走过,她抬起头看了我一眼又侧过头看着手机屏幕。
望着桥下匆匆而过的车,车灯打过构成整条大街的巨大光流,这些街道的光流拼成这个城市的夜晚,物欲横流,城市充盈在橙色的暖色光下。
突然心血来潮去搭乘BRT,排了一会儿队迅速跑上三楼,一组组长长的车厢陆续经过,铁栏杆打开人群涌进一批,又下来一批。其实我也不知道我要去哪。出来时听说没有投币是出不来的,通道是堵住的,所以我投币出来时又折返回去使劲摇通道的隔栏,发现真的堵住了!
今晚在公交车站睡着了,简简单单,身上披了件去年冬天买的灰色Levis外套,风吹过,不由裹了裹身上的单薄上衣。
做了个忘记了内容的梦,做到一半被怀里震动的手机惊醒,我惺忪掏出手机看了屏幕,是妈妈打来的,我弯腰捡起掉在脚边的外套,然后接听起来,电话那头的声音很激动听起来又有点儿疲倦,妈妈叫我去找住在这儿的一个姐姐,我应了几声便把电话挂了,也不知道话有没有说完。
挂断电话的时候瞥了下时间,凌晨一点。
街道上面的白色雾气像是午夜游离的幽灵。
挂断电话我后我一直没再睡去,微微闭着眼,又想起一年前的那些日子,紧张得学习氛围似乎压迫的人人喘不过气,那段日子放学后我通常在外面玩到很晚才回家,那个时候傍晚六点半准时有一辆载满垃圾的车途经家门口,沿着夕阳的方向驶去,这个时候我会跟在它后面,走过泥泞的路,走进逼仄弄堂。回到家时母亲催促我吃饭,桌上的饭菜一如既往的丰盛,但已失去热气,母亲的通红的双眼让我心疼不已但缄默。在夜深人静的夜晚,我常常坐在卧室的窗台上,打开些玻璃窗,抽根烟,然后把烟灰和抽完的烟头从三楼上弹下去。夏天的午夜里温度常常很低,偶尔还会有握着酒瓶走路癫狂的醉酒的汉子从楼下经过。
后来那次重要的考试,考得非常糟糕。
第二天,我按照母亲六点钟给我的短信上的地址,一问路边的交警发现那个地方就在这儿附近。
在很多的单元楼下,一栋一栋的看过去,几十分钟后找到姐姐的门牌号,门铃按了几下门迟迟没有开,估计是没人在,于是就在门口坐下来,直到中午才有一个陌生的女子走来。她向我走来对我微笑,我看着她没有说话。
“小年吗?叫我小临吧。”
我仓皇的站起来,然后不顾一切的往楼下跑,留下诧异的姐姐站在原地。
傍晚,我和她站在一块,我双手扶在白色的栏杆上,海风吹的我的刘海凌乱不堪,我望着前方散尽余晖的落日,海面波光粼粼,海浪拍打在堤岸在上空腾起一阵水雾,几只海鸟在风中摇摇晃晃。
临姐望着前方,缓缓开口,“你还记得你我第一次见面,你见我后仓皇逃脱么?”
“应该记得,但都是那么久的事了。”
“哎你这次打算在这儿呆几天?”
“看你表现吧,如果你多多供我好吃好喝,我就不走了。”我笑着,侧过脸望着她,几缕头发柔软的贴在她的脸上,我走过去帮她整理了头发,这时,一架飞机从头顶处低低的飞过,轰鸣的声音从头顶上方覆盖而过。
天色渐渐晚了下去,夜色渐渐变浓。
骑着自行车沿着海湾长长望不到尽头的堤岸行去,夜晚海风的类似金属的咸涩味包裹身体,再晚点暮光四合,两旁的路灯渐次亮起,那是橙色暖色的氛围,即使是在温度下降后冷风坲过皮肤起了些的微粒,但依然能够让人感到温暖。这是属于这个华灯初上灯火澜珊的城市,午夜美好安静,让人想靠近。
夜晚海岸对面的大厦亮起的白炽灯落到视网膜上仿佛是清晰的霉点,霓虹灯璀璨不堪。
这个时候对于那些白领们刚刚是一天的开始,她们终于可以抛开一天的忙碌,踩上高跟鞋拎上她们最宝贵的秋季新款LV包狂逛各大商场。
我眼里倒影着熄灭的大厦上明珠,黑色泡沫在海面上翻滚,海面上空漂浮着白色的雾气在夜里飘摆欲散,远处有轮渡传来的汽笛声拉破寂静的夜晚,还有白色的帆船在海面若隐若现。
我眷恋的是这个城市的夜晚,我在意的也只是这个城市的夜晚,华灯初上,火树银花川流不息。如果乘坐飞机从这个城市上空飞过,那么从几千米的高空往下看,是一片包裹在红色灯光下的区域,点点星光,拼出一个万家灯火。
所以现在,我依然对来时飞机上的错过而懊悔不已。
曾经我习惯了孤独习惯了麻木,总是自认为生活的种种充斥了太多的不公平,无法去接受很多现实,也许是因为它们的残酷亦或是变动无常,习惯选择用消极的方式去对待,选择逃避选择放弃。现在回想起来,有很多话很多事你不做,就没有机会说没有机会做了,很多现实你不面对,就永远没有机会再面对了。这是一个年龄的跨越,是岁月的一个玩笑,岁月的大手将每个人的回忆拉成仓促的形状,让人在潜移默化里渐渐老去。其实,老的只是他们的心。
你忘记了,这些都是年华里最美好的夜晚,每一天都是独一无二的。
这条街有着很多的特色小吃,看到家乡的小吃现在在一处相距甚远的地方出现,不知是欣慰还是该激动,有时候离家久了,很多东西总是很容易能让人臆想起曾经。
重庆的酸辣粉,很辣很辣的,我点了一份,老板帮我端过来放在面前,热气腾起不由视线模糊,汤上是一层厚厚的红色麻油,上面浮动着大小不等的辣椒,听姐姐说这是正宗的重庆味道,在别的地方根本吃不到像这样的。舌头被辣到失去直觉,眼泪一直往外冒,姐姐帮我买来带冰块的饮料,一边吩咐我说吃不了别硬逼自己吃!我摆摆手说不会的我可以,然后拉几张纸巾擦掉眼角的水分。姐姐说如果心情不好的时候很适合来这儿,吃得辣了就哭出来,也没有人会在意到。
很多情侣从我旁边走过,也有一两个外国佬,她们欢笑着,打闹着嘻哈的走过。别有异国风味,还有一家商店,名字叫做台北什么的,我拿起相机拍下了照片,闪光灯在橱窗的玻璃上闪开后又恢复了夜晚的安详。
习惯了在歌曲MV或是微电影里看到很多关于繁华市区街道的桥段,灯光美好的让人感到虚假,在别的城市我一直是找不到像里面描绘的那样场景,不知是感觉不同还是真的不够美丽什么的,而现在,我真正体验到那种走不出的长长街道,东拐西拐依然逛不出去,商店繁多且精美,站在某个街角,身后橱窗里的模特安静站着,身上衣服在镁光灯下显得靓丽而又价值不菲。
午夜喷泉每隔十五分钟响一次音乐,闪动的霓虹灯光伴随音乐响起,喷泉溅起的水雾会弄湿坐在旁边的人,但依然会有情侣坐在那儿等待音乐,像是在等待一辆深夜里的末班车。
广场的音响一夜响动音乐,声音一点一点被扩大,陆续有人途经这里,有时会选择一个地方坐下,到了夜里,偌大的广场空荡荡的一片,但总是会有夜晚熟悉的白气。
怎么说还是感受最后一班轮船,船上只有一些在岛上工作的清洁工,剩下的一个平凡人便是我了,有工作的阿姨拿着拖把反复擦洗脚下的甲板,水漉漉的一片晶莹透彻。船体一晃一晃的朝市里开去,水波不断朝前,船体驶过击出很多的浪花,黑色泡沫翻滚着。远远的海面倒映着橙色灯光,那是对岸。
回到姐姐的住所我简单的收拾了下带过来的东西,放进背包中,明天天亮我就要离开这儿,离开这个我喜欢又向往的港湾城市。姐姐上夜班,我留了张字条,放在桌子上,然后沉沉睡去。
回去时我乘坐了火车,靠在减速玻璃上,急速掠过的窗外景物像是我们过去的岁岁年年。又想起以前的日子,那时候家里没什么钱,遇到学校的组织活动都不敢跟父母说,只能谎称家里有事然后到路边坐上一天,无聊时抬头看看天空。如果是生日,那就是自己给自己过,用攒了两个月的零花钱到楼下的蛋糕店买个很小很廉价的蛋糕,然后狂奔,到一个没人的地方拆开包装狼吞虎咽的吃掉。更别说是去哪游玩了,现在能够用自己的文字去赚些稿费,用上burberry钱包、Giorgio Armani服饰。只是不想被人看出我曾经的样子,为此努力去提升所谓的气质,到最终发现,不用自己太刻意去改变,人终究会变化的,也许还会变成一个连自己都不认识的人。
驶出市区后偶尔会途经成片的稻田地,我不清楚那是什么,绿油油的一片,风吹过成片伏倒仿佛是海面泛起的层层涟漪,富有层次感。
走下车打开手机发现七个姐姐的未接来电,我看了下手机又重新放回口袋里,拉着行李箱走在铁路旁,现在是夜里,车子走了一天,到现在才到站。
火车站的灯光很微弱,我从一盏盏路灯下走过,脚下的影子被拉成又缩短。
这时发来一条短信,是姐姐发来的,我看了下内容是简单的几个字:“下次还来么?”我看着手机屏幕笑了笑,没有给她回复,不过答案是肯定的。
在我手机放回兜里的那刻,我发现身后好像有人喊我名字,我一回头身后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但火车头停靠在身后不远处,车灯还亮着,与路灯投下的浅色微光相交融。灯光阑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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