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爱的妈妈:
您又病倒了,我扭转头,实在不忍心看医生把针戳进妈妈您那枯瘦萎缩的手背。我找来纸笔,伏在妈妈您的床榻上写信,我要把这封信献给正在与病魔抗争的您。
我是妈妈最小、最疼爱的孩子。记得很小的时候,我不大懂事,记不清为什么骂了妈妈一句。妈妈您藏进了里屋,插紧门闩。接着,我听到了哭声。
这时,奶奶颤巍巍地把我牵了过去,轻声告诉我,我出生大约7个月,有一天晚上突然发高烧。吃药、打针依无济于事,全家人继而慌乱、啜泣起来。老村医抹着头上的汗,凝神发怵,嘀咕:“不好了,不好了。”奶奶告诉我说,当时几乎所有人都认定我没救了,已准备为我料理“后事”。
然而,有一个人自始至终未曾放弃,她撕拽开人群,把我夺过去,边抹眼泪边掀了衣裳,把我紧紧贴在她的胸口。这,就是妈妈您。
后来,在人们的摇头与叹息声中,过了半个时辰,已经“死”了的我沙哑地撕扯着嗓子哭出声来。
听着奶奶的述说,我跪在了妈妈您的面前:“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当时,您一下子把我搂到了怀里,滚烫的热泪滴在了我的头上。
我的心里,自此播下了感恩的种子。我知道妈妈就是我的天,在妈妈这片蓝天下健康而非像荒草一般成长,我多么庆幸,何等有福气!
记得当年我们家境贫寒,我直到上小学四年级都没有一双像样的鞋穿,不是拖拉着哥哥们穿烂的破鞋蹦跳,就是借来爷爷的大凉鞋“啪嗒啪嗒”地飞冲,甚至有时干脆光着脚丫踏着乱石奔向学校。然而,我们压根儿没感到凄苦,因为我们有妈妈。
有段日子,粮食不够吃,家中几近揭不开锅,只有少许包谷面。妈妈您下工后,烧上火,待水开后,倒入黄澄澄的包谷面,加进一些蔬菜搅拌均匀后,我们几个孩子一人一大碗蒙头吃起来。只是,我们当时只顾着自己吃,而忘了妈妈,您当时吃什么呀?您劳作了一上午,一身灰泥,连草帽也忙不及摘下。
有一次,我正美滋滋地喝着我的那一碗包谷面汤,惬意地用袖口拭擦嘴角的一刹那,蓦地,我瞅见妈妈您正在艰难地用洗锅的竹把子把沾附于锅边的一些碎面拢入锅底,加了瓢水,晃了几下,盛进了碗。即刻,我哽咽了,捧着似千斤重的碗,缓缓地挪步到妈妈面前:“妈妈,我们一起吃这一碗。”只见妈妈抿着嘴唇摇摇头,倏尔,蹙了一下眉头,继而摸了摸我的额头,又笑着出工去了。那笑靥多么清丽,天一般澄澈,水一样静美。
父 亲离去的时候,哥哥们已成家另过,我的心也一片冰凉。那天,我把书包悄悄背回家,藏在麦草垛里,稍稍镇定后,我木讷着声轻轻对您说:“妈妈,我不读书了,我要出去找条活路。”
您全身颤抖起来,佝偻的背靠着门框,抬起手指向外面:“去,去学校,马上!”即刻满脸的泪。
背起书包,我哭着又跑回了学校,因为我和妈妈都明白:如果以后的生活要有希望,那希望一定是在学校,在奋斗的路上。
然而,读书的钱呢?妈妈您卖锅铁、卖纸板、卖汽酒瓶,甚至把家里装粮食的一只槽罐也给卖了。常常,看着妈妈颤巍巍地递给我一大把一角、两角、五角票子,我的泪流在心里。
“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妈妈,2013年的春天快来了,儿子守在您的床边,儿子舍不得您难受,儿子盼望能看到您的微笑。其实,儿子心里也藏有一个春天,一个盛满了儿子深切感恩、美好期许和殷殷祝福的春天。现在,通过这封信我把心中这个春天送给妈妈,祈愿我的好妈妈在这春天里,健康、平安、幸福……
此致 敬礼 儿子:张学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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