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过年的气息,从腊月就开始了。腊月里,杀鸡的杀鸡,剖鱼的剖鱼,村子的上空,飘荡着肉香,这时,新年就悄悄临近了。
盼望着,盼望着,腊月二十三到了,故乡把腊月二十三称作“小年”,小年也是“年”啊!在洛阳的这些年,每到年尾,我就计算着日子,每到小年的时候,我回家的愿望就越来越迫切了,甚至有些焦急。不待有人催促,故乡的年味,总是萦绕着我,引诱着我。这是什么?这是故乡的牵连,这是回家的诱惑。
我知道,每当小年,母亲便会早早起来。她把馒头放在锅里温了,炒些萝卜菜,煮点玉米糁粥,简单和父亲吃了之后,便穿上旧衣服,拿着扫帚,开始“打灶”。农村不像城市,屋子一周或者两天打扫一次,除了平时简单扫扫纸屑灰尘之外,其他的,像家具,还有房顶什么的,是不打扫的,以至于房顶上生着厚厚的“灰不臼”(灰尘累积而成的条状物),家具上结着密密的蜘蛛网。平时,母亲是不让我们动这些东西的,说它们都是聚集的财气,万万动不得,只有等到小年“打灶”这天,才可以清扫。
说话间,母亲已经把屋子里的“灰不臼”和蜘蛛网给扫了下来。透过窗外射进来的温暖的阳光,灰尘在屋子里细细流淌。小时候,我喜欢闻灰尘的味道,那里面,有自然的清新,有泥土的芳香。母亲往地上洒了水,灰尘渐少。
母亲边“打灶”,边想着我和弟弟,我们都在外地,不知道何时能回去。母亲把我和弟弟的房间给收拾了,铺上新晒的被子,把我的书给整理了,让父亲把弟弟的摩托车给擦了擦。知子莫若母,她知道那是我们的心爱之物。
小年的晚上,母亲让父亲打好黄纸,她跪在地上,烧一页黄纸,把中堂左下方的灶神像给“请”下来,放在火上引燃,送他上天。送灶神上天的时候,母亲会念叨:“上天言好事,下界保平安。”祈祷灶神多说好话,多保平安。母亲边磕头,边向灶神祈福:“保佑两个孩子平安归来,保佑全家无灾无难,安安生生。”
我知道,母亲不盼望我们有多富贵,有多大权势,她只盼望我们平平安安。只要每年全家能聚在一起,安安稳稳过个年,她就知足了。所以,不管多么忙,走得多么远,我和弟弟总会在小年这天定下日子,然后在大年之前赶回家。
嗅着小年的味道,我知道,是时候启程了,不能让父亲等得太久,也不能让母亲盼得太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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