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屋旁的橘子树★

            我再次回到家乡的老屋，百无聊赖地坐在一张小板凳上，环顾着老屋的一切。一株幼小的橘子树挺立在一堆石块里，活像一个小战士。那时恰逢清晨，空气里夹着泥土的芬芳，橘树叶儿上沾了露珠，在熹微的晨光中格外的炫目。

             我痴痴地望着小橘树，想起了小时候有一棵老橘树就曾长在那里。

             那老橘树是爷爷亲手栽的，栽在很早的时候。在那个遥远的年代，爷爷还很年轻，老屋也才刚刚建起。老屋是爷爷奶奶一砖一瓦建成的；老橘树也是爷爷奶奶一年一岁看着长大的。

             在我童年的记忆里，每年夏末，老橘树就会开满白色的小花。我常坐在老橘树下抬头看满树的白花。午后的阳光透过叶隙将地面撒得斑斑驳驳，微风掠过，便会带走几片花瓣。而我就在老橘树下欢笑着，蹦跳着。每到夜晚，淡淡的花香便会飘进我梦里。

             老橘树总会引来一些小动物，我便爬上树去捉金龟子。爷爷在树下焦急地望着我，不时地催我下来。

            " 快下来,爷爷帮你抓"

            "没事，爷爷，你就等着吧。伙一定会抓住的"

              当我抓到金龟子了,爷爷便会拿来一根长线将它的脚拴住，而我便可以高兴好半天。

              秋天一到，老橘树上会挂满金色的小橘子，宛若一个个金色的小灯笼。爷爷也会爬上老橘树，把橘子一一摘下来，我便在橘树下接橘子，捡橘子。等摘完橘子，总有两箩筐被填得满满的。这个时候也是我家最热闹的时候，邻里小孩会挤满老屋向爷爷讨要橘子。我自然不甘愿给，可爷爷总会分给他们些。等到傍晚时分，爷爷就会抬一箩走遍邻舍，老橘树让我家的小巷都充斥着喜悦。

              后来，老橘树真的老了。它再也不结灯笼般的小橘子了，叶子也渐渐缱绻，枯黄直至凋零。最后只剩光秃的树桠铮铮地刺在赤裸的天空。全不见往日的生气。爷爷总会在黄昏时分坐在板凳上痴痴地望着老橘树，不时发出一声叹息。余晖将树的轮廓，爷爷的轮廓投在地上，投在墙角。老屋被映得一片金黄，爷爷的背影显得格外的疲倦，苍老。而青砖褐瓦之下，老橘树像极了这个沧桑的老人。

              我会偷偷地从爷爷背后用手弯住他的脖子，轻声问︰〝爷爷，你怎么了？〞爷爷会沉默很久很久，然后目光有会停在枝桠间。

              不知为什么，老橘树倒下了，是爷爷砍到的。我曾问过老爷爷为什么砍到老橘树，他笑笑说："老了呗，留在那碍事。"

              时光不着痕迹的溜走，将那些苍老了的遗忘在记忆的岸边。老橘树不在了，于是再没有了夏末满树的白色小花；在没有了秋日满树的金色橘子；甚至没有了铮然如铁的枝桠。当季节的双手将秋天撮得火红，老屋旁竟只剩下赤裸的天空。我知道爷爷也被时光打磨得苍老不堪，苍老的一如那棵老橘树。

              我依旧坐在小板凳下，痴痴地看着幼嫩的小橘树，突然发现小橘树是那么的像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