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连任了二十年的同学会长，现今唯一的工作就是通知老同学参加孩子们的婚礼，他有非常详尽的确切的“联络图”借助于现代的通讯工具每回都能“招之即来”。寒来暑往，年复一年，同学们下一代的婚礼此起彼伏，络绎不绝。开始于同学间的畅叙友情的聚会，不断的变换着地点、内容、方式、格调。孩子们一天天的长大，我们一天天的变老。排着号的关于孩子结婚宴请的声明，变成了下一回聚会的热望。
可不是吗，一想起同学们的聚会，就会感觉到身体里残留的那么一点点青春在涌动，就会有几分的轻松和惬意从心头掠过。
那是在三十四年前，确切的说，是在一九六四年，我们天真烂漫的走到一起，不无骄傲的说，那时候能考上中学要比现在考上重点高中还难。可我们考上了。我们在憧憬着未来和希望。可没有想到，我们全赶上了“史无前例”，从“大字报”到“大串联”直至“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于是，我们模糊了革命，模糊是知识，麻木的不再知道什么是理想，什么是希望。于是，找个对象，结婚，生孩子。
是命运，还是终究的素质和能力，我们中间的一半人辗转折腾，竟然有所发展。从生产小队长，小学教师，从煤窑洞里，水库建设工地上摸爬滚打一路走到了“较大的城市”。局长了，站长了，校长了，专家了，教授了，也有那么几个。于是，就有人想起了往昔的“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于是有了第一次的同学会，有了个热衷于同学事业的会长。
记得，那个第一次，真真的令人难以忘却。翻开影集，那里便有无比快乐的幸福的记忆。平行的两个班级的同学，能够找到的，能够通知的都来了。“儿童相见不相识”，真是百感交集。于无声处，凄然泪下。“是你，是你，我想想，你叫什么来的？噢，是奉尧，噢，你是大鹏，郭峰。。。。。”是的，变化大，一句话，就是有点老了。不是吗？已经毕业二十多年了。酒桌旁，面面相觑，激动之心难以平静，那才叫浮想联翩，思绪万千啊。不得忘记的是，有一位女同学，家在农村，生活很是困窘，听到了同学聚会的消息执意要来，而她有严重的癫痫病，在来时的路上，一激动就发作了，栽倒在一个水坑里，险些出事。一同来的同学劝她不要去了。可她还是恣意的要去，看到她身上还没有干的泥巴，同学们无不感动涕零。而她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参加聚会，从此便杳无音信了。
同学的酒是清纯的酒，是动情的酒，是酣畅的酒，酒过三巡，便感觉同学还是从前的模样，从前的笑脸，从前的声音，从前的感情。什么都没有变。不过是胡子长了，没有刮，暗淡了红润的面容，却还是满含深情，笑意依旧写在脸上。觥筹交错，醉意朦胧。有人提议，让我唱一首歌。一是高兴，助兴，二是真的想回味一下曾经的声音。我很激动，当然，非常的激动。为了期盼到来的聚会，我连夜自己写了一首歌曲，说真的，很不成样，可我居然一挥而就，想来，哪才是为情所动，所谓真情流露，一吐为快，便也水到渠成了。那感觉好不淋漓，好不痛快。我背起手风琴，手有些颤抖。“同学们，二十年后的聚会，让我们激动不已，还记得我吗？喜欢唱歌拉琴的我？那么就请听我昨天晚上为大家写的一首歌：
“同学啊，亲爱的同学，当我们在这里聚会的时候，我们已走过了半生，人人脸上都增添了皱纹。不要为过去伤感，我们有回到了年轻，我们有回到了年轻。
同学啊，亲爱的同学，当我们举起这美酒的时候，我们都沉浸在幸福之中，人人脸上都绽开了笑纹，不要为过去流泪，看我们的未来多么宏伟，我们的未来多么宏伟。
同学啊，亲爱的同学，当我们将要分别的时候，我们要互相祝愿，祝愿家庭幸福美满，祝愿孩子健康成长，愿我们是事业无比辉煌，愿我们的事业无比辉煌。
请听我这首歌。。。。。”我流泪了，我真的无法的控制这种特别的感情，模糊了眼前同学的面庞，我好象真的回到了从前。多么的天真，烂漫的岁月年华啊！是苦是乐，我们走到了现在。是的，社会在变，世界在变，一切都在变，可我们也变老了。真的。
今个真高兴，一早七点半就参加了一个同学孩子的婚庆典礼，同学们已经是酒有八分，悠哉悠哉。十点半接着又参加另一个同学孩子的婚礼，婚庆好不热闹，主持人背诵式的进行着程序。几个雇佣来的歌手，一个连一个的唱着。为了避免客人动手动口，现在已经有了新的举措，那就是不到时候绝对不发筷子。为了让我们同学“吃好，喝好”专门的安排在一个单间里，你瞧我，我瞧你的，忽然，都一有一个共同的感觉：是怎么了。好象是从今天画了个线儿是的，怎么忽然间我们都苍老了。老了。好像是这才发现。深深的皱纹，浮肿的眼睑，没有了光泽干瘪粗糙的皮肤，松懈下垂脸蛋。头发梢是黑的，可根是白的。眉毛是画的，牙是假的。呵呵。可不是老了吗？是老了。过去聚会时爱显示的，总要说我当年是团支书，是班长什么的，如今也老实了。坐在那里一声不响了。只是一会就端起酒杯来，闭着眼睛一扬脖，下去了。爱喝酒较劲的，不再张狂了，因为血压太高了，血脂太高了，太粘了。心脏有时会偷停几下。老伴的话不能不听了，孩子担忧不能不在意了。是的，老了。到一起可说的话题不再是升迁，不再是想念。是谈退休怎么个玩法，该旅旅游。下岗了可怎么办？还能干点什么？是唠一唠带孙子孙女多么的快乐，唠叨在学校门口等待孩子放学时候的感觉。是交流和儿媳妇相处的秘诀。无论如何，同学们一坐下来，就不爱走。
夕阳染红了天边，落日的余晖透过云层，仍然可见其光芒。城市的高楼，变换着色彩，树木变换着色彩，终究要走下去的，走近夕阳，我们也跟着在变。夕阳果然也无限是美丽的。呵呵，就是的。
酒醒了，就写到这吧。
杨铮2001年9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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