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识黄武星,大约是90年代初,还在机关上班的时候。
突然有一天,一位名叫黄武星的转业干部进入视野。几天以后方得知,是由组织部安排到信访办任副主任,无疑转业前是位团职以上的干部。到信访办工作是他转业后的第一份工作还是从其他部门调过来的,我不知道。于是,中午在食堂排队买饭的时候,能够看到黄主任的身影,总是谦和地、耐着性子站在排尾。大约是被来访的群众缠住,抑或是觉得刚到饭时,就随着一大帮人敲着盆碗一拥而入,有失体统。他来得晚,往往好一些的菜都没了,只能剩什么吃点什么,对付一顿。开会的时候,也能碰见他。坐在不起眼的角落里,不苟言笑,一副正襟危坐的样子。甲项干部们参加会议,总有些人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和几个要好的哥们坐在一起,悄悄话说个没完。黄主任不。一直认真地听会,一丝不苟地记录。
模模糊糊记得黄主任中等身材,黝黑的脸庞,一口改造过的河南话,带点胯味儿。和他有过简短的交流,究竟说过些什么,印象不深,全忘记了。只觉得这个人有水平、有能力又踏实肯干,浑身上下一股老八路雷厉风行的工作作风。但是,也曾做过不着边际的预测:这人也太老实、太正直了,刚从部队步入地方,就进了信访办这个没人爱去的地方,估计今后怎么干也是白干,出息不到哪里去。不是对老黄不敬,当时就那么想的,是真心话。
至今,我并不了解黄武星境况如何,但是我相信,“老实人常在”这句古语。从心里也希望这样的好同志身体健旺,事业顺遂,家庭美满。至于黄主任是否还记得我,见了面认不认识我,就无从知晓了。当然,这是题外的话。
没想到,在家中蛰居十年后的今天,从《小河沿》的字里行间又见黄武星。这回看到的是一位文采飞扬的黄武星,对黄主任的敬重, 必然在原来的基础上又加了很多分。
在黄武星的几篇文章里,我见识了他在语言文字方面的功力。文章中无论是事件陈述,还是表情达意,都如行云流水,质朴流畅,言简意赅,恰到好处。像是受过沈从文、老舍、钱钟书等大家的熏陶。所谓熏陶,是对某些作家的作品经过长时间的阅读欣赏品味,在不知不觉中受到影响,沾染上了这些作家的一些风格特征。我想,一个当兵出身的机关干部,不可能抽出大块的时间去读沈从文、钱钟书、老舍的作品,黄武星之所以在语言文字方面见长,就是天资如此,无师自通。当然,老黄从部队到地方,一直和文字打交道,经过长期的磨练和积累,有意无意在说理叙事抒情方面做足了功课,也未曾不可。
认真读过的黄武星的作品有三篇。
在《军列》中,黄武星像邻家的大哥用平实亲切的语言讲述自己的从军之旅。五天四夜几十人吃喝拉撒睡都在闷罐车里,是怎样一个苦字了得。而且这种经历不止一次两次三番五次。满篇之中没察觉出作者丝毫的愤懑不满情绪和时过境迁后滋生出来的批判态度,可见作者博大的心胸和对时代的理解与宽容。都说文章如山不喜平。我却觉得黄武星的文章就那么平铺直叙,没有跌宕,也没有惊悚,直直白白地把自己经历过的故事讲给大家听。这样的故事真的很耐看。那一群自由散漫惯了的山野少年,突如其来地步入军旅且备受约束的故事让人久久不能忘怀。
黄武星的几篇文章,篇篇选材精到,剪裁得当。而内容都是我们平常人没有见识过的人和事。古语说“知耻近乎勇”,就道德层面上讲,这已经到头了。像《命赎》一文中的农民三顺,因为做错事而舍命补过的人确实没见过。如果不是黄武星写的,我根本不相信世上竟有这等事,让人感到不可思议。这个极端的事例让人产生一个新的理念:一个人的道德品质好与坏,是与生俱来的,也是水火不相容的。
《营长》一文,通过区区的几件事绘声绘色的描写,就把一位德高望重的部队老干部呈现在我们面前。读完此文,老营长的言谈举止,音容笑貌以及那身凛然正气就在眼前,栩栩如生。老营长几十年如一日,兢兢业业,勤勤恳恳,不争功,不摆好,无视名利,把自己毕生的精力献给了国防事业。文中选择的几件事非常典型,真实地、完美地显现人物的性格特征,同时,字字句句闪耀着黄武星对老营长的敬重之情。这情感瞬时间感染了读者,滋润着读者的心田。
《营长》本来是篇悼念文章,无意中却给我们树立一位值得学习效仿的好榜样。“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这榜样很刺眼,这力量也很捶心。一边自叹弗如,一边窃窃思忖,这世上有这样境界的人能有多少呢?其实,真有,也不少。不用说鞍山的郭明义,近在咫尺黄武星身上我就隐约看到了老营长的影子。
这可不是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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