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先不说人了吧。
偶然收拾东西,发现凌凌乱乱,也不知道自己大学者四年怎么就多了这好多些东西。只是现如今临近毕业,自然要收拾一番,一件件的看来,竟平添了许多无名的感慨,一颗浮动的心沉静下来,有点怀旧,难舍难分。
有些元老级的物品是早已丧失功用,却是相伴多年,日久生情,纵然是破了,坏了,也不忍舍弃,拿在手里,就像是在拿着自己的一段岁月再回味。譬如那个背了四年的大背包,是甫入大学时买的,四年中,我背着它上课,自习,上街,放假时又背着它千里迢迢的到处乱跑,早已习惯了它里面装的小吃,或是书本,只是而今风雨四年,背包早有几处破损,拉链处也开了一个口子,背带处也是加缝了好几次,一半是因为节俭,一半是因为实在是舍不得四年来与它并肩战斗的情谊。只是现在,人未老而背包老矣,不得已而更换之,却怎么也做不到一扔了事。还有那个怎么摆弄也不会呻吟一声的收音机,那个身负重伤退居二线的行李箱,那盆因照顾不周而奄奄一息的芦荟……
所幸的是,总有一些东西是坚强的赤胆忠心的辅佐我至今,并似乎成了我本身标志性的一部分。比如说那朝夕不离的眼镜,大框,厚镜片,再加上我门神似的脸,早已成了定型,镜片是有点花了,度数也有点不够了,却还能天天相伴,相看两不厌。至于那只老英雄钢笔,许多些年来硬是把我的食指和中指间摸出了厚厚的一层茧,而他自己的笔尖也被磨得有点圆了,笔杆上则似乎永远带着我手心的温度,同我一起身经百考,又将同我一起书写未来,书写梦想。那个MP4则是我第一次当图书管理员勤工俭学的战利品,更是天天不离身,音乐,电影,电子书,添了多少欢乐,而今又要他陪着我,聆听着音乐,打拼着世界。
最难办,最难舍的便是那一堆堆的书啊,平生痴爱于书,三岁识字,五岁读书,常愿终生能与书相伴,曾戏言自己是三更有梦书当枕,平步青云书做梯。四年之中积下了不少的书,一本本的拿来,一本本的不舍,一本本的钟爱,那一大堆厚厚的专业书,材料科学的,固体物理的,自动化的……精深奥妙,学之无尽,用之无穷,是今后工作与研究的智慧源泉,无论如何,拼了老命也要戴上的,那英文杂志,原著小说,随笔散文是我休闲时的最爱;古典小说,二十四史,佛经,唐宋诗词留下了我许多的读书笔记,就连那本厚厚的早已翻破了的牛津英汉字典也是爱之不舍……
那就更别说那些无论如何也带不走,非留下不可了的。四年里在2号楼固定的自习室,固定的位置,桌椅,许多的时间,许多的晚上在那里不知道看了许多的书,写了许多的字,算了许多的题。最后一年考研时,更是几乎一天24小时全泡在那里了,似乎那里成了我这个孤家寡人的另一个家。那图书馆角落里那张可以斜放的椅子,那操场前被我们硬生生踩出来的小路……谁说天空留不下飞鸟的痕迹,我们在学校就留下了许多的痕迹,学校又在我们的心里留下了回忆,若干年以后,这些痕迹,这些回忆又会被我们叫做温暖。
不过,物品毕竟是物品,留下的,带走的,无论你是舍的还是舍不得,它终是代表了一段岁月,又将随着岁月的流逝而消逝。物品也总是会更换的,就像人生一样,总会有新的篇章,新的机遇,总要奔向新的彼岸。
那么人呢?大学里的那些人呢?
年轻时,读《世说新语》,读到“桓温北征,经金城,见年轻时所种之柳皆已十围,慨然曰:‘树犹如此,人何以堪!’攀枝执条,泫然流泪。”时很是为之触动,想到那大学里的那些人自然会分开,自然会随着时间一起老去,老到只剩下相见时的一笑,又何止仅仅是对那些物品的难舍呢?那么既然是这样,大约就是物犹如此,人何以堪了!
我还是不说人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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