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贝克大学，是女婿就读的是母校。由于工作关系，他去吕贝克如同跑马灯似的。可我到吕贝克大学还是第一次。

    1995年1月4日，他又要去吕贝克公差，他先把我和女儿仨送到吕贝克大学学生宿舍，照例他先去工作点上班。女儿和这里的几位留学生也比较熟悉，其中两位印度尼西亚留学生，他们是华侨后裔，能说一口带广东味的普通话。我们的到来，他们显得很热情，可能是因我们都是炎皇子孙，又能用普通话直接交谈吧！在学生宿舍里的公共客厅里，有一位刚从印尼探家归来留学生，他拿出从家乡带来的茶点招待我们。他中等个，方块脸型，脸上总挂着微笑，典型的东方人的客套，一个劲劝我们品尝他的家乡食品，热情好客。他很健谈，主动介绍了他两年一度的探家感想。他说，这次探家住了两三个月，参加了妹妹的婚礼。拿来了大叠彩照，一一给我们介绍了他的家人，他指着那位浓装艳抹的女士说：

    “这是我母亲。”

    “真看不出来，你妈妈这么年轻！”我说，他咯咯地笑了。

    德国大学生宿舍，条件优越。学生人均一间（约十二平方），地面地毯，配有专用电话，卫生间、浴盆衣柜，全套用具。每月房租240马克（包括水、电，用具等）他购了电脑、彩电（每个留学生都有这些必需品）。由于东西太多，房间显得有点拥挤，但他收拾得当，整齐有序。墙上挂有装饰画，镜框内装有我的剪纸＿＿男童放风筝，他高兴地告诉我说：“这是你女儿送给我的剪纸，你的手艺真不错！”“谢谢你的器重。”

    他领我们来到另一位印尼留学生那里。这位留学生个头不高，体形偏胖。可能由于平时不注意收捡，见我们到来，他虽面带微笑，可表情尴尬，手忙脚乱的在床上“一把捞”，显得措手不及。其实我们未进门槛，可一眼望穿，已收入眼里，不强人所难，我们赶紧借故“激流涌退”。随后我们参观了整个学生宿舍。电话电子门通往每个房间，公用的现代化厨房，冰箱每人一格。我们回到客厅，他指着客厅的家具风趣的说：

    “这客厅里，原来只有一张沙发，既空荡又不够用。”他接着说：

    “那两张大沙发，大彩电，都是我们捡来的。”

    “是吗？这么好的东西，哪看得出是捡来的，挺好的嘛！”我说：

    “当然是好的。这里只要你需要，啥东西都可以不买。”他补充说。

德国人生活水准高，家庭用具换代快。女儿刚去德国过独身生活时，不少家具是人家送的，其实这些家具在主人眼里已被视为“丢弃”物。因为德国人追求的是多功能，高档次，新款式。中国人则是经久耐用，即物尽其用，甚至世代相传。不过现在少数富裕户，亦不“物尽其用”了。

 

    女儿告诉我，说是这位印尼留学生，无意中成了她的月下老人。

    那是1990年8月的一天，就在这间客厅里，这位印尼留学生过生日，在他的生日晚会上，他邀请了他的好友和同学，进行生日茶点聚会。客厅里，高朋满座，热闹非凡，女儿和现在女婿均是被邀请之一，从此，他们相识、往来，直到结为伉俪。俗话说，有缘千里来相会，他们是“有缘万里来此聚，姻缘一线牵。”

    在谈到他们在德国留学情况时，我问印尼留学生：“你来德国留学几年了？”华人后裔，有着华人的传统习惯，他举起打弯的食指说：

    “今年，第九年了。”

    “哦！你留学九年啦！”我惊讶不已，暗思量，这不是在“蹉跎岁月”吗？他见我不懂“行情”，便详细而风趣地谈起了他的留学经历，很有感慨。他说：

    “我二十岁来德国留学，按常规三、四年就能学完全部课程，拿到学位，德国留学生签证可延至十年，如早学成，就得早离开，返回印尼。所以我考虑再三，还是‘慢慢来’的好。我觉得德国条件优越，气候温和，生活习惯，何不多‘留’几年呢！多享受些欧洲的生活，多了解一些欧洲的风土人情；可尽情地饱览欧洲的山川美景。否则，机会难得！另外，我家庭（父母）经济宽裕。我无妻无子，没有负担，自己挣钱养活自己。每年打工四五个月，休整约半年，然后进教室。我还有两门课程，明年文凭到手，时间到期，只好拜拜啦！”

    我们虽是首次见面，好是老友重逢，小伙子滔滔不绝的话语，切贴生活，实话实说，非常坦诚，我洗耳恭听。接着他又补充说：

    “回印尼后，听从父意，不久可能取道中国的深圳，准备到那里去闯闯！”

    “深圳会欢迎你这位印尼赴德留学生，预祝你成功！”

    汉堡工业大学，儿子还熟悉几位中国留学生。我有机会在他的陪同下，也参观了这所大学。这是儿子向往的学府，不但条件好，又在汉堡市内，姐弟相距近，可相互照应。儿子后来被德国维斯玛大学录取，校址在原东西德边界，单程约两小时，往返不便，学校设施条件比汉堡大学逊色。

    我们和其中两位中国留学生见了面，和一位作了深谈。一位年仅二十二岁的上海阿拉，据说小伙子有点滑头。他从不打工，目标是三年内拿到学位，回上海预备主管一家企业的要职，换句话说，他来德的目的就是 “镀金”的。他的一切费用由他在德国的舅舅提供，依靠他人养活的留学生。这是极少数。另一位姓张，原南昌十中高中毕业，父母仍在南昌环湖路居住，他大连工学院毕业分配上海工作，已成家并有一“千斤”。一九九二年他自费留学于汉堡工业大学。他说：

    “我住进学生宿舍两年多了，还没有进过教室。目前，主要是赚钱，有时我还打两份工，辛苦有钱，就辛苦点吧！”他满面春风地指着室内的东西一一向我介绍。

    “看！这是我添置的彩电，高档电脑等。每月还要寄两百马克扰养妻女。”说到这里，他把头转向，对我儿子说：

    “还是他好，有远见，无牵无挂。我逢年过节要孝敬点父母（托我们回国时稍五百马克给双亲过年）。我待‘基本建设’就绪，手头有余，学得安心，准备明年步入教室。”两年来，他虽未进教室，但成绩（经济）突出，一般人买两千马克的电脑，他买的却是四千马克。他解释说：

    “要买就买好的，功能多。在国内要几万人民币，我连想都不敢想。”

    在德国诸多留学生中，可分为三种类型。其一、像印尼留学生，上海阿拉属“潇洒型”，少数派。一般来自宽松的家庭或富裕国度，无忧无虑，过着安安稳稳，名付其实的留学生生活。其二、多数留学生，留学并非目的，他们以赚钱为宗旨，不但打工；有的还驻册开公司，经商设店，旅行导游，经营红火。其三、既留学又打工，不但养活自己，还得兼养妻儿，“学养”两丰收。由于德国为各国留学生提供了较好的自食其力的优越条件，及充分展示各自才能的场所，有这么宽松和愉快的环境，能镀金，又能赚钱，十年光阴，谁都珍惜。

    我儿子属第二种。他认为学成了是赚钱，不如先赚钱，有条件再学。为了那样学得安稳，学得踏实，所以先自食其力，早日脱贫。（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