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式的回忆还未开始,眼泪已浸润我的眼眶,我不明所以。总是这样的,莫名其妙的情绪突如其来,如洪水猛兽般,将我淹没,使我不知道自己将要完成什么。我常常需要莫大的精神毅力,去排除异样的情绪,去克制泛滥的情感,去抑制喷发的欲望,去维护一位正常成年人应有的体面。我企图剔除非黑即白的世界里的其他颜色,我努力想要证明,那不是我的想象。
好了,言归正传,让我们回到正题吧。
八月底,因单位的调休,我获得了三天的小长假,我雀跃不已。两个月前,我做了一次“关于我有三天假期,我会干什么”的自我讨论。讨论的结果是,我想去看看沈从文先生笔下的《边城》。于是,我立马拿出一张空白的A4纸,写写画画,一份详细的出行攻略跃然纸上。现在,梦想照进现实,我出发了。唯一的变化,就是由一个人的出行变成了两个人的旅游。我不能拒绝好友的请求。
与《边城》的结缘,又是早之前的事儿了。初读此书,我破口大骂,愤慨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复。我不喜欢翠翠的羞涩,不喜欢二佬的优柔,不喜欢大佬的谦让。在我看来,这一段凄凉的三角爱恋,处处都是我瞧不上的。
我可不管,沈从文先生通过这部作品着重体现的是人性的美,是一种无与伦比的人性的光辉。如爷爷和翠翠之间的祖孙之爱,大佬与二佬之间的手足之情,大佬对翠翠、翠翠与二佬相互之间的男女之情,湘西人们之间的邻里之情等。我有自己独特的见解,我对当时的社会背景视而不见,我自动屏蔽那些存在的美好。这使我迫不及待的想去看看翠翠居住的地方,我想站在与她同一片天空下的土地上,再骂上几句,让清水江与我共鸣,让风去消散我的愤慨。
我和好友坐上绿皮火车,晃晃悠悠了5个多小时,搭乘了一辆只有起步价里程的出租车,又换上近1小时左右的汽车,我们抵达了重庆市秀山县洪安古镇景区。边城近在眼前,我们只需乘坐2元一人的拉拉渡,就可踏入那片土地,我的梦中胜地。
我向前一步,想替好友分担她那粉嫩的沉甸甸的行李箱,她客气的回绝了我的好意,而这样的拒绝,一路上,不知多少次了。她是一位生活精致,知分寸、懂礼貌、有界限感的女孩儿。我把这趟两天一夜的逗留,叫出行,我只背了一个小书包。她把称之为旅游,带了换洗的衣服,并搭配了不同的鞋子,所以,背包容纳不下她的生活,塞满了的行李箱让她不得不负重前行。
我的目光追寻着好友笨拙地拎着行李箱进了船舱,而我则轻松的就蹦跳上了船。自行拿过代表安全的救生衣后,我们落座。
当所见所闻从书本文字转移到现实世界时,我不知道该去怎么描述那种心理。我只晓得,我有些喘气并瞪大了双眸,想把它们统统都印进我的瞳孔里,让它们将我的灵魂招回我的躯体里。
清水江连接着两座古镇,河的一岸,是重庆洪安;河的另一岸,是湖南茶峒。清水江上有一只木质的渡船,是两岸人民往来的重要交通工具,载着两岸来来往往的人群,热闹非凡。一位干瘦而黝黑的老翁,两脚一前一后稳稳地站立在渡船前端的甲板上,用他一身的蛮力去促使渡船的前进,去控制渡船前进的方向,迎送船上的人儿到达他们心中的彼岸。我望着这位老翁,想着他的家里面是否也有一个名叫翠翠的孙女,爷孙两人相依为命。我不禁被自己这样幼稚的想法逗出笑声,引得好友侧目相看,我无声的对她摇摇头,收起自己无边的遐想。
满船的游客,纷纷举起手机或抱着相机对着老翁“咔咔咔”一阵乱拍。显然,老翁早已见多不怪了。要不然,没有一个普通人在面对如此多的镜头拍摄时,会显得如此淡然。他毫不慌张地继续着他的工作,那么认真,一丝不苟。是热辣的阳光才使他的上眼睑与下眼睑略微相互靠近,额头上的皱纹因他这个动作而又添了几层。我对他的工作内容表现出雀雀跃试,好友鼓励我前去试试。于是,在征得船上的工作人员同意后,我双手握着那根有个缺口的硬木棒,用尽全身力气把它卡在铁缆绳上一前一后的划拉,样子说不出的笨拙。船上的工作人员告诉我,这也是需要技巧的。我瞬间脸红。我满怀歉意的看向老翁,老翁脸颊上显示出一贯的风轻云淡,双眸稳稳的望向彼岸,那目光平淡而宁静,里面流露出我似懂非懂的深意。
3分钟后,满载的渡船就从重庆市洪安古镇到达了对面的湖南省茶峒古镇,也就是沈从文先生笔下的边城。我来不及去照顾同行的好友,迫不及待地就跳下船,一呼一吸间,全是激动。
当我站在镌刻着两个红色大字的那大片岩石的左下方,抬头仰望这两个遒劲有力的“边城”二字时,时光在我眼前疯狂回流,我看见了爷爷、翠翠、大佬、二佬,头缠布帕,脱了上衣,露出精壮胸膛的纤夫和穿着浆洗得极硬的蓝布衣裳,胸前挂有白布扣花围裙的湘西妇人。引得我的心,一阵触动。
拖着粉色行李箱的好友,粗鲁的一把把我拽过去,拉着我的手,大步向前走,嘴里小声嘟囔着什么,我没听清,直至进了客栈,看着她冒汗通红的小脸,我后知后觉的恍然大悟。我总是沉浸在自我的世界里,忽略了身边的人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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