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没有长久的友谊,当时过境迁,所有的物事已然未见时,
我仍然感觉到它持久的温度。
为了那一刻的相逢,她竟花了四分之三的时间穿西越南,令我感动。都是诚挚而怀旧的人,几年未见,也从未通过电话,但因彼此心里皆有对方,皆留恋那一段逝去日子里共有的朝朝夕夕,所以,提及相见,甚是欢喜。
老天的安排,让我们同时走进了一所学校工作。认识初始,谁也不曾想到以后会怎样,可是,就在这平淡的厮磨中,出现了一片晴朗的天空。
一开始我们并没有互诉衷肠,甚至我还觉得她过于严肃且不易接近,慢慢地我发现她的笑容很灿烂,渐渐地我们能找到越来越多的话题,互相关心,也能变着法子取乐,所以原本灰色的日子缓缓有了一些光亮,而就在这微弱的亮光之中,我也寻找到了另一种生命的意义,开始了我漫长的苦读生涯。
真的是苦中作乐。工作不敢松懈,却从未按时发过工资,没有生活来源,却要去赊帐,运气差的时候,财务室还没有钱可以赊给你。说起是上班,却无时无刻不向家里要钱,这一点让我颜面无存。多少次抬起的脚试图跨出那道门槛,但最终有所顾忌,就想着坚持到最后一刻,把拖欠的工资全部带走。在这样的迂回曲折中,日子一天天过去。思想复杂,心情矛盾,我是真正领会到身在曹营心在汉的滋味,没想到那时的煎熬,却熬出了一份别样的情怀。
如果当初顺顺利利,一切坦然,也许就没有了今天的怀恋。曾经苦闷,压抑,不解和惶惑,也曾经挣扎,煽动,反抗和战斗,但是,最终还是熄了火。因为有一股温柔而细长的水花在我们之间荡漾,并深深地波及到更遥远的地方,所以我们不再跳跃,任凭那水样的温存将战士的心打动并潮湿而趋于平静。
那是一段物质资源匮乏,精神力量相对强大的时光。
本是一段偏僻安静的地带,再加上我们兜里没有钱,所以日子过得无欲无求,有空闲的时间就看看书,打打乒乓,散散步,偶尔我也安于过这样的生活。其实从内心来说,我是一个喜欢静的人,但也需要一些欢声笑语来调剂,在一个熟悉的地方,放一曲轻柔的音乐,和某个知心的人,说着知心的话,发出会心的笑声,打破四围狭小的空间,抒散心中的悲愁…
我觉得我的心里有她。性格相合,又聊得投机,又同样都是为人母为人妻,所以我们总不嫌话多。我知她瘦弱,有心绞痛,有洁癖,有脆弱的心灵,在地震中几近崩溃,我也知她的乐观和豁达,对生命认真的态度。所以,我尽量让她从我这里得到快乐和放松,尽情让她感受到我的真挚和诚恳,而我也从她的眼光中找到了信任、关心和友爱。
寒冷的冬天那呼啸的风吹得我们瑟缩发抖,却见证了我们小女孩般阳光的笑容,她教我织会了生平第一块围巾,白绒绒的仿佛雪花绕着颈项随风飘荡,我觉得,那个异常清冷的冬天居然没有触摸到冰冻的感觉就结束了。
春天不像人们想象中那样美好,万物复苏,充满希望的时刻,怀揣着各自对生命的理解和生活的梦想,没来得及细说,甚至没有告别,我们便先后匆忙离开了。
之后,就未曾联系。
现在的环境和工作让我无法安静下来。城里的喧嚣,琳琅满目的商品,让我总是辗转流连于繁华的街道。工资每个月按时划到帐上,却再也找不到懂我的人和可以倾诉的对象,也没有那份闲淡的逸致,坐看风起,浅听鸟吟。行走在非自然之中,人变得紧张而敏感,因为压力和压抑并肩存在,总觉得自己得不到真正的喘息。
日程里忽然多了这次相会,我很激动。她会是什么模样,还那么脆弱吗?还和我一样在乎那些时光吗?
当她风尘仆仆地赶到,不到两小时的时间,又匆匆忙忙地离开时,我感到她比我还炽热的情谊,真是此情可待成追忆,而当初和此时并未惘然。
还是当初我熟知的容颜,只是此时的热情更加高涨。我们谈得最多的还是有关学校的一切,或人,或事,或无奈的变迁,或欣喜的际遇,天知道四壁空空无限荒凉本该被遗忘的地方,竟留下我们那么多美好的回忆…
短暂时间相遇,多年不见,一声呼唤,却能不辞辛苦而来,我知道,是心中长存的温柔在作祟,平静时它沉于心底,被搅动不安时它象猴子一样到处乱窜,抓挠着我们的心,却不痒不痛,有一种常人不能感知的幽幽的舒爽,既美妙又慰贴,既热烈又深蕴…
如果时光可以重来,我们也回不去了。不是不想回去,不是害怕困顿的生活,而是因为有一种情感不需要再去寻找。当你打着电筒,睁大眼睛,细细寻觅时,你可能一无所获:而漫不经心时,你或许就拥有了弥足珍贵的东西。
而最珍贵的,往往要在多年以后,你才会发现它的存在,如风,如水,如歌,如咏,如温暖常在。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