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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归人

时间:2011/10/19 作者: 清潮 热度: 83986

父母叨唠了,也催问了,我的归期。我若说,今日回。

他们定会一通又一通地打电话问,到哪儿了,到哪儿了。这阵势如同探询我与木木的进展一样,问话有张有弛。为了避免这种疑是”骚扰“的担忧,我通常会说,迟两天回。

312路公交浮游过湘江大桥时,橘子洲上空烟雾茂盛,如一锅沸腾的热气。江面上晃荡着几只夜以继日、日以继夜地捞沙船。公交匍匐像一只戴着铁甲乌龟探头探脑伸进了五一道上。车水从两翼流入太平街口站。

“噗哧”车门像是冷笑了一声,敞开玻璃自动门,吐出神情慌慌的乘客。又将那些着急上车乘客纳入囊中。尾部排出一腾乌黑的浓烟。继续以向“蜗牛”的速度看齐,在乌青灯光流溢的路面上“努力”行进。

报站广播里响起了漂亮的女声,进站了。疾手提包,在人群里跳跃。寻找隐蔽在密集如同三年前初来时的人海里的进站口。事务性地接受检票、安检。

火车很急,很暴躁地抖动几下。我被塞进了车皮里。如同食物没经过肠道直接掉进了饥饿的胃液里。

是站票,这意味着我将被罚站4个小时。满身的汗液在头顶日光下,四处流走。火车雷动起来,风在夹缝中激烈如同吹过浩瀚的林海,从密密地 腿棒子间自下而上穿过汗湿的发尖和脖颈,清凉顿生。没来得及消散的汗珠在脊背槽里滚动,肌肤像被舌尖舔舐过一样。

狭小的通道里。不时有身体晃动,几近压过来。吞云吐雾的是岿然的中年男子,愤青。举步维艰、寻厕所、找开水的是肥瘦不尽然的妇人,女学生。这是一个缺乏上流人士的小社会,然却众生百态,上演的也全是市民角色。脏乱而平实有如逢节赶集的时日。是我22岁所遥望的这个世界的一隅。他们是夜归人。此刻最想的是有一个落脚宽松的弹丸之地,换一个舒适的姿势。 “尽管世界上有那般广阔空间,而此刻容纳你的空间——虽然只需一点点——却无处可找。”(村上语)我也一样。

脏兮兮大件的蛇皮袋,油兮兮蓬乱的头发丝,木兮兮呆滞的倦怠色。口头里唾沫星子是积满怨恨的脏话以及笑脸相对的荤话。抱怨车次太少,列车员态度凶恶,物价如何如何之高。火车“嚯嚯”沿着既定的轨道高歌猛进着。仿佛生活的某种寓意,毫无倦意开向设定的方向。

我的对面是一位异性的脸目。我对着她,她对着手机屏幕,手机散放出来的光芒对着绿色的火车皮。如瀑长发里垂下来两个乳白色的耳麦线,一页又一页翻看着电子文档。安静活在自己狭小的手机里。

火车像一条在暗无边际的海面闯荡的船只。我混混沌沌睡过去了。王木木无端端隐入脑海,又无端端没出脑海。干脆睁开眼脸,一会儿将王木木脸谱安放在对面的异性脸目上,一会儿又将某某明星脸谱置其面上。这是我无聊时常做一种自我臆想的游戏。来回几次。对面终于换了一个姿势,抬眼鄙睨我一眼。我方才看清她的面目。是一个长相平庸,戴着黑镜框的学生模样的女子。我错愕地将目光撒开,网住了拥堵过道尽头情侣男女。

过了衡阳,过道撤出来一大片空地。几个妇人赶快垫几张当日的报纸,摊开手脚坐在上面,怀里是熟睡呼吸均匀的孩婴。周遭有一个陌生的男子同我攀谈。很大声从他口中拨弄出来的声音,在车厢里回荡之后,余音抵达我耳中时,已经微乎其微了。机械性的对答,只为消遣。这一刻我们都是无聊的牺牲品。

车停留在白鹤铺,荒郊野外的火车。发出惨然的白光。

不出一会,一阵骚乱,我以为是列车上令人讨厌的推车往来人群的推销员来了。原来火车又停了。23:15的县城。清冷空旷,只剩灯火寂然扫地。

救护车灯光凌然,叫声凄凄,驰向对面的县医院。是一具从火车上,搬下来的病人。祝他(她)安好。同样的夜归人。

可我的家不在县城。我只能把自己交给网吧。高中时老师规劝我们不要去网吧,那是个藏污纳垢的地方。这样深的夜里,我即使变成污垢,他人也看不见呀。更何况有出淤泥而不染之说。为突然自己的诡辩,惆怅地一笑。我的心已经摸着黑夜,顺着折远的山道回家了。似乎听见双亲的鼾声和梦呓了。寂静的山村,月影姗姗,犬吠嘹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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