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年,快过年的时候。有人从遥远的地方打电话过来,同我寒暄。我感动得发烧。想不到我还是有人惦记着的,还是在遥远的遥远的地方。当我内心遥远的感动膨胀发酵得喷薄而出时,那厮戛然而止,即刻切入主题。是向我打听一人来着。被打听的那人同我而桌,于我而言亦是遥远的。
前来咨询的人呢,同我周旋这个人的相貌很久,很久。仿佛在若有所思地画一张素描。言语里,尽是过去的那一段无暇洁白的时光。陶醉的语调让我也不能自拔,只能陪她在过去风花雪月里游弋徜徉。仿佛我是一台等待输入指令的电脑。耗钱耗电都是你的事。
“他当时嘛!就坐在你的傍边,面目清秀。你还记得吗?你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吗?哦,对了,我记得他好像和你同姓,你还有毕业照吗?”,被她这样一问,我耳不暇接,自然又成了《十万个为什么》的妈妈——《十万个吗》。
“哦,哦,哦。我想想。我还有保留照片的,在楼上的匣子里。你等等!”,我“咚咚”地跑上了楼间,一骨碌地捣鼓出来许多旧物件来:蜡黄的牛皮信封,蒙灰的日记册,纸皮裹着的相片。一直舍不得扔掉的东西,是我对过去所储存的数据,以备偶尔回到过去,想念一些错过的东西。其实别人的蛛丝马迹是很少留在我这里的。因为很少有人送东西给我。所以要查找一个与我并无关联的人的信息,唯独要靠4A纸般宽大的毕业照。一百多号人拥挤在一张照片里,人头幢幢。加之又被岁月漂洗过,很难辨认出当年的甲乙丙丁来。
记得那会儿,大家都在忙着中考。班主任矮墩墩地王讲台一站,气运丹田,一喊:“照相啦!” 大家哗啦啦地抄着凳子往那黄土飞扬的操场上,一排排地,坐的坐好,站的站好。鬼脸,马脸,笑脸的。“咔嚓”一声,那段懵懵懂懂的岁月就齐根打印在一张塑胶纸上。我们管它叫毕业照。毕业离校那天,什么都没有带上,唯独带上照片。那些个似是而非的答案,和那年中考我会得多少分都统统见鬼去吧。
我就揣着那张照片,前后左右地看。在那张印有我傍徨不安的青春胎记的照片里,去寻找我曾对她有生动想法的女孩子。我想着这一辈子都有可能见不着她时,我竟然眼睛火热得想哭。于是,我在心底铁定我这一辈子永远记住她和她的笑容,虽然我们没有正儿巴经的交集。然而,就在我高中毕业时,再去翻看那张照片时竟然找不出她来。
“面目清秀,脸应该有点白吧?”,我一边翻看,一边自我言语。手指逐个人头指点过去。“脸白的,男生。”突然眼前明亮,长嘘一口气,找着了。我对着电话就大喊:“找着了!找着了!” 仿佛大人们找回了一头失踪了两天的牛。就在这刻,我听见清晰的“嘟嘟”的忙音。而那个面目清秀的,坐在我傍边的男孩子,叫什么名字,我现在都不知道。因为相片的后面没有记载名字。他叫无名氏,生活在我的过去和现在。
而后来,那人再也没有打电话前来问询了。或许她已经知道了,或许她知道了也没有意义了。有些东西,过去了就没有意义了。况且,遥远的东西再拿到跟前,它会失真的。
我整个初中高中时代就是一乡下旮旯,就连向我问路的人都很少,所以一般情况下,是无人问津的。一毕业,我就奇了怪了,时不时就有人问津,我还以为我交了什么好运道。后来才知道,我就是一婚姻介绍所的,非得我才能找出她(他)当年心动乱跳的他(她)的名目来着。
无独有偶,另一个某某亲切致电于我,仿佛其就是代表党中央国务院来的。我领其情意,顺便向党中央国务院反映了情况。随后,我就来个反侦探:“你倒是神通广大的嘛,还能找着我的号码。”
那厮说:“XXX告诉我的。”
“那XXX又是怎么知道我的号码。”
“又是XXX告诉XXX的。”
“、、、、、、。”
接下来便是很多的XXX粉墨登场了,至此我知道了很多XXX。同时,我也知道,我的号码就是用来查人的代码。而我本身的代号就是“查无此人”,其实,我的另一重身份是参照物。
最后那厮被我问烦了,就委婉地说:“又有个电话来了,下次再聊。”
世界很小,有时候在来去的路上,偶然会碰见陌生面目叫我的名字。我的字典里却没有相关的材料证明他或她就是当年的张三李四。许久了,话匣子打开了,才会在心底打捞起那个人的当年来,才会恍然大悟这个人就是当年有血海深仇的人呐,或者这就是当年我暗生情愫的她呀!
手机里储存的名字里,要么是些若即若离的人,如:小李,小王。要么是些显贵的人,如:李总,王总。时间筛选下去,你还是你吗?而生命里离不开的那些人总存在心底,不用号码就能显示在脑海里。
其实,我的名字输入到别人的字典里,也是显示出:查无此人。我还能被一些人记起来,归结原因有二:一是,我的同桌数量多且质量好。二是,我的名字很好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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