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这时才松了一口气,他和雪球有救了。
外公费了好大的劲在积雪中挖出一条通道。外公是名退伍军人,一直生活在农村,他知道该怎么办。外公摸到了一堆干草垛后笑了;并替自己和雪球掏出一个藏身的草窝来。不管外面多寒冷,干草垛里总是暖和的。
外公是听到雪球的呼救声后,为了救雪球而陷进窑洞的。
草垛外面,雪继续下着。
窑内部分已塌陷,窑身已经很小了,外公和雪球需要呼吸。外公便开始抛开双手挖开积雪,争取多一点的地盘,并透过干草和积雪钻了个"窗户",并小心地使这个通道畅通户外。
挎包里有几块糯米糍粑和水。外公开始生火,拔开一道深槽,找几根木棍横在上面,糍粑就在热火中由白变黄,还发出吱吱的声响。外公丢一块,雪球捡一块,丢一块,捡一块,外公和雪球就这样大块大块、狼吞虎咽地吃着。
这是一只普通的土家狗,雪白,个儿不过五六斤重,前脚有点跛,大概是流浪时被捕畜夹伤的。此刻,她正静静地和外公相视对坐着,好像又恢复了对人类的信赖一样。
看来,雪球已经感到很幸福了。她真要感谢外公把它带到这个可以躲避风雪的地方,并且还可以有东西来填补肚子。
外公用草编织了一个圆圆的枕头,然后把头枕在上面,开始打起旽来。雪,形态万千、晶莹剔透、好象出征的战士批着银色的盔甲,又象是一片片白色的战帆正在远航…出现外公的梦里。雪球大概是吃饱了,紧紧地依偎在外公身边,闭上了眼睛,干草,还有户外的田野里的花香,散发出夏天太阳的温暖,她和她的姊妹们...
外公一觉醒来,睁开眼,弄不清是早上还是晚上。大雪又封住了"窗户"。户外仍然是一片漆黑,听得见雪在纷纷蔌蔌地下,风在猛冽地呼啸着,先是听到了一种声音,接着便听到多种声音搅合在一起,像魔鬼在撕喊、嚎叫。雪球也醒了,翻着雪白的肚皮,举直了前腿,趴下双腿,而后又让前腿直立,后腿长长地伸了个45度。
外公像孩子样的对着雪球打着招呼。雪球看起来精神很好,竟然用"汪"来应答。是啊,雪球的语言虽然只有一个字,但代表着许多要表达的感情。
雪,铺天盖地。
雪接连下了三四天,后两天大雪减弱了些,风也缓和了许多。
外公紧紧地包住雪球象是抱着一个襁褓的婴儿下了山;树枝被雪折断的声音不断从四面八方传来,时儿也有厚叠的雪堆崩裂,惊墅的鸟带走了哀痛的声音;外公的挪动的背影远远地化为一个点,他被彻底融入在这片白色雪体之中。
在南方,只有冬天才能见到雪,雪总是参入了万物神秘的制造,它象神一样立在人们的心中。即便是短暂改变着这个世界的颜色,但人们对雪的渴望却是一种生命的需要了。
轻盈的雪在空中舞动各种姿势,或飞翔、或盘旋、或直直地快速坠落,它们如飘逸的玉蝶,煽动薄翼,翩翩起舞;如清风吹散的蒲公英,似飘如飞,忽散忽聚;静听雪飘落的声音,像是母亲呵护婴儿的吟唱,又像是恋人耳边低诉的温柔细语。
因为有雪,所以冬季是人们的浪漫之季。皓然一色的雪往往给人一种幽雅恬静的境界,仿佛生活在这个晶莹剔透的童话世界里般。雪是一种群体的广博,宏丽的美感会给人一种团结就是力量的寓征。它不仅过滤、升华、净化人们的心灵思想;还会让人想到记忆里最美的东西。
“腊月里三白雨树挂,庄户人家说大话”“三白”就是指三场雪,“雨树”就是指雨淞,这都是天气严寒的意思。冬季寒冷,故有利于农事。“冬有三尺雪,人道十年丰。”冬季融雪时,不仅地表气温很低,许多杂草,昆虫和细菌都被冻死,还可以增加了植物地肥料,所以下一个年头定是丰收年。
外公是个庄稼人,深爱着他生命中每一场雪。外公感到他的生命里好象从来没有过夏天,雪好象没完没了,总是下过不停。外公说自己是雪的孩子,一直立在雪中。直到10年后,外公提起他和雪球在大雪中被困了三天三夜时,还颇为激动。
外公爱狗,曾经在部队驯养过狗。外公认为在这个大雪天里捡到或者是遇到雪球,是一个喜讯,更是大自然的恩赐。
外婆对雪球是有好感的,是属一见钟情的那种。雪球不仅长得漂亮,而且白得干净。 初见到雪球时,雪球除了对外公不加提防外,始终保持着与人的距离。雪球老是站在远远的地方,用冷冷的眼神盯着你看,外婆几次想接近她,她立刻就离去。但不久之后,它会出现在另一个你看得到的地方,用一种眼神盯着你看,很多天以后,外婆多次以食物作为彼此沟通的信物之后,雪球终于和周围的事物化敌为友。
骤雪初霁,冬日里的阳光似乎拉近了与人的距离,显得格外清晰和耀眼,但阳光得温度却好象被冰雪冷却过一样,怎么也热不起来。雪球多是蜷缩在火煻边,时儿也钻入外公的怀里撒撒娇,要是听到脚步声,她会猛然起身跑到门口,然后“汪汪”大叫几声。
和雪球相好的是只叫旺财的狗。旺财是河南战友送给外公的一条猎狗,短黑毛,凶悍,敏捷精瘦是只标准的山地猎狗。右前脚第二爪呈5公分长的弯刀状。
外公60岁生日那天,我第一次见到了旺财,那时它还小,个儿也不过四五斤重,但气势却带着兽的野性,我很害怕,老怕它咬我,直到相处十多天后才勉强交上了这个朋友。
外公很喜欢旺财,尤其是很欣赏它那种带杀气的眼神。外公曾多次将旺财领到深山,晚餐上总能让我吃到香喷喷的野兔肉。
夜已很深,所有的房屋、树木沉睡在一片寂静的模糊中。犬的叫声是这个黑夜里唯一鲜活的证明。
山野寂静,秋天的月色犹如一匹银色的瀑布,自广寒宫流淌下来,从天际泻至山巅,又由山巅滑落谷底,再从谷底漫向田园……田园上影影绰绰走来一只肤色如雪的温婉母狗。那母狗以迷蒙山色为背景,逶迤地径直走来,表情丰富,举止美丽。
这是一个无限美丽的夜晚,它们节奏急促是原于秋夜灵山的一次约会。
白天里,别看雪球伤了一条腿,三只腿奔跑在路上的速度是许多正常狗都望尘莫及的。雪球与旺财一白一黑,一前一后,真可谓青梅竹马,天造地设的一对。
在无边无际的宁静中,雪球腹中的生命--这种神秘的东西,它既摸不着,也听不见。只有大自然那无所不能,温柔可爱的手在抚弄着它--它在生长,它在壮大。
旺财和另外一棕色花毛狗生了一窝小狗。
又是一个绝好的晴天。
池塘边、柳树下,一黑一棕两只大狗带着一群胖乎乎的小狗从窝里陆陆续续排队出来,有黄的、黑的、棕的,小家伙像一个个衣着艳丽、姿态娇娆的姑娘举着精致的花伞,这个典型的七口之家终于制造出阳光下赏心悦目的蒙太奇虚幻的效果,彩舟似地游离于碧水青山之间,那队伍着实浩浩荡荡,加上青虚虚的山、白飘飘的云,组成了这种天底下最神秘的色彩和最浪漫的意境。
然而,就在这一个月黑风高的夜里,雪球窜入狗窝咬死了所有新生的小犬,情景惨不忍睹。
接着,雪球从山上叨来五只自己的小犬,原来那是旺财与她的后代,也几乎是在同一段时间里产下的。
在自然界强者生存的铁律下,雪球把天底下最伟大的母性演变成了一切阴毒的凄局。那一夜,我没睡好,也许整个平坳村庄的人都没睡好。我在辗转中叹息、感叹,但有一点我坚信无疑,那就是雪球还会有从原路返回的希望,只要她肯为爱守着不变的信念,她就永远也放不下狗世间的情感纠葛,我想。
据说,后来的那只棕色长毛狗竟然继续给雪球的五只小犬喂奶水,视小犬如亲子。 旺财没有插手,外公没有插手,村庄里谁都没有插手。这一切就在河畔的村庄自然地进行着……
恐怖与绝望并不因雪球过度悲伤而停止。风打着柳枝,远远地传来“嘎嘎”的响声,好像撕扯什么一直响个不停,缓缓将人心撕成碎片。
10天后,雪球死了。
外公在池塘边的柳树下找到了雪球的尸首,雪球的眼角禽有两行深深的泪痕。我第一次看到了狗的眼泪。我呆呆地看着不曾瞑目的雪球足足五分钟,她眼里包藏着的痛苦和迷茫,暴露在我身后那片秋日的阳光中。
九月的雨下了一响午,黄昏时终于晴了。
这场初秋的雨抹尽了山上的翠绿,袅袅的水雾把沅水中游平坳这个巴掌大的村庄紧紧地遮住,也遮住了那一堆新垅的黄土。旷野死寂,只有雪球安静地躺在那儿。
湖畔,风吹着风,阳光挨着阳光,翠绿的叶、嫣红的花儿点缀着平静的河面、村庄。
“一二三四五,上山打老虎,老虎不在家…”童谣从孩子们玩耍的地方隐隐传来,外公家的木屋肃静地像慈祥的老祖宗立在那儿。此时正是三月,木屋四周红的桃花,白的梨花,开得正艳。只是每年对面高坡的那片野李子树都会结出滚圆的、像一盏盏灯笼似的野李子。因为太阳的烤炙、风吹雨打,果实又酸又甜,狗狗们总喜欢把那当成根据地。
小木梯横在瓜棚旁,那些青青的瓜藤,绽开着南瓜似的花朵。花朵里满是蜜糖,等待着早晨蜜蜂的来临。狗狗们就在那打着滚,捉着迷藏,荡着秋千…但是过不了多久,大眼睛、扒耳朵、花背心、花布鞋,他们都将被二狗叔捉走了。留下的只有白米花。
白米花是五只狗狗中唯一的雌性。另外,白米花长得极像她的母亲---雪球,这可能是外公要留下白米花最主要的原因吧。以前大眼睛、扒耳朵、花背心、花布鞋在的时候,他们一个个高腔内讧,抢东西的大战更是轰轰烈烈,追追赶赶,打打杀杀的场面好不热闹。现在大眼睛、扒耳朵、花背心、花布鞋走了,白米花每天都蜷缩在窝,把屁股对着外面。
后来白米花也渐渐忘却了她的那几个“哥哥”,而且白米花的待遇在外公家直线上升。以前我吃白菜,她也吃白菜,我吃粉条,她吃粉条;现在不同了,我吃白菜,她要吃肉,我吃肉,她要吃鸡肉,或者是鱼。
从农历下半年的八九月开始,村庄里嫁娶的喜事连连,外婆经常会深厚着脸皮要求打包,专挑骨头骨脑,不停地说着我家有狗,我家有狗。外公也不例外,每次席散,外公都会让眼如秋水面如桃花服务员为他打包,要求把所有的肉都划拉进去,然后服务员总是包一个大大的袋子给外公。外公外婆就是这样宠着白米花的。
我看见很多大人和小孩都向外公家跑去看热闹,心想准没有什么好事。我于是加快脚步去探个究竟。不得了了,听说是外公把白米花吊在树上,要用鞭子抽她,白米花犯了死罪啦!
来不及放下书包,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我从人群中挤出个小脑袋来,看到白米花被高高吊在树上,外公将鞭子举过了头顶,一连抽打了好几下,白米花的惨叫声令谁听了都会作恶梦。
原来是白米花偷吃了李子婆家的一窝鸡蛋,那鸡蛋是用来孵化小鸡的。李子婆还真肥得像李子那样圆,横着一身肉,一大清早就坐在门口骂,骂了个上午还不罢休。这下可把刚从外面赶回来的外公激怒了,于是就发生了上面那一幕。事情的原由还得从两年前说起。两年前我外公家和李子婆家都是很要好的,最后却因为一头耕牛闹翻了天。两家合养一头耕牛,可一天李子婆在放养时,牛不小心从山崖上摔死了,李子婆认为纯属意外,不愿意作任何赔偿,就这样大吵大闹了一场,就谁也不认谁了。最后还是外婆抢走了外公手中的鞭子,要不白米花还真得送了小命。
接连很多天,白米花都躲在地脚房不敢出来。
每次上学,白米花都会送我,直到我骂她,死狗,还不回去!她便一缕烟似地跑了。
每天放学,她都会在同一个地点接我。她都要爬到我的背上,用亲切的口吻到处乱搜索一阵,然后用尾巴不停地招惹我的视线。
我的小学生活是在外公那里度过的,外公外婆平时是非常疼爱我的。每次放学回到家,都能看见外婆惊喜的眼神与外公开心的笑容.也终于可以卸下白天所有的防备和疲惫。外婆经常为我端上了我爱吃的荷包蛋。这时候,白米花就在我的脚下亲热,调皮地把腿脚放在我的鞋子上不停的磨蹭着。
渐渐地,白米花开始恋爱了。很多个夜晚我都见她跟一只叫“大毛”黑将军在一起。白米花与大毛的那份浪漫绝不逊色与当年它母亲雪球和旺财。
十月霏霏细雨,缠绵地下着,带着初冬的诗意。
白米花其实很美,那阿娜的身段,那温婉的笑靥,还有那梦幻一般的眼睛。我老爱看她的睡颜,他睡着时总把自己团得象田螺姑娘住的田螺房,一个标准的球状;雪白的外衣,绵长的呼吸平稳、安恬。白米花刚醒来时大眼睛无比缓缓地开合,“部咋”一下又“部咋”一下,再打个哈欠,伸个懒腰,长毛凌乱的在窝里摊作一堆,好像一朵开大的雪莲。我伸手逗她,只是白米花的身子越来越笨重了。
在农村“独狗双猪”的说法一直根深在人们的思想中,就是说是谁家要是狗生了一个,或者谁家的猪生了两个,这都是不祥的预兆。可没有想到,这事还真被外公家给撞上了,白米花在这个暖暖的冬夜里生了,生的仅仅是一个。外公和外婆都十分纳闷,须不知家里将要发生怎样的飞来横祸。外公给小犬取了个小名叫“吉利”。
在这样零下2度的天气里,下点小冰雹也是很正常不过的了。外公走出户外,用颤抖的手接住了一撮洁白的雪粒,也许是手的微温,雪粒在外公的手心里马上消融了,便有水从外公的手指缝里流下来,然后滴在地上,润入泥中,这临风飞舞的白色精灵会不会感到寂寞了,它如同白米花一样,是那么的高雅,那般的纯洁,在纷繁芜杂的世界里都是注定要寂寞的离去,这难道这就是白米花的命吗?外公长长地叹了口气。
外公决定买掉白米花,他叫三子(我的舅舅)把白米花赶到十里外交给一个叫胖子的屠夫。大家都知道把白米花交给胖子准没有什么好事,外婆伤心得只是不停地掉眼泪。
三子在棉袄里加了件毛线衣,戴上了有耳套的帽子,裹紧围巾。外婆在白米花的脖子系上一根绳子,另外在她的脖子上加了一块红布条,打着蝴蝶结,很显眼,但她好象很不习惯。
外公决定的事是改变不了的,外公都对三子说好了,送完白米花就在胖子家住一晚,第二天把钱带回来。
三子和白米花沿着村外的大路走,一束束阳光毫无遮挡的打在白米花的身上,太阳就这样毫无忌惮的目睹着这位“白雪公主”的芳容,可白米花还是使劲的打了两个寒颤,白米花怔住了,很诧异地望着三子。直到白米花听到三子叫她了,她又开始迈开步子。
一会儿,她又停下了想,嘿嘿,主人是爱我的,我不可以有疑问哦。它开始加快了脚步,飞奔起来。三子和白米花走过很多陌生的田野、林子、鱼塘……三子和白米花经过村庄时,经常会遭到伸长脖子的大白鹅追赶,还有扑哧扑哧的花鸡娘幸福的将一团灰弹得老高。
三子和白米花刚离开家时是上午,冬日里暖暖的太阳正照着小路,可突然间就变天了,东边的天空出现了一大片大片的乌云,好似海边堆积的浪花,一浪接着一浪的直往这边涌过来,接着,一阵阵冷风吹起来,很快,乌云迅速布满天空。一只乌鸦飞得很低,呱呱直叫。三子和白米花被淹没在黄昏里。一会儿,冰雹打下来,很快转为大雪。白米花已经8岁了,经历了各种天气,但从没有见过这种天气。
大雪纷飞,遮天盖日 .没多久,就分不清哪儿是大路哪儿是田野,寒气逼人,冷冷的风透过三子厚厚的棉袄直往里钻。冷风呼啸着,怒吼着,卷起雪花在地上盘旋,犹如一个个白色的魔鬼追赶着白米花。只见那根红布条在冷风里零乱地飘。白米花停住了,再也走不动了,她倔强地站在那里,梅花脚像是固定在那儿样的。她“汪汪汪”地叫着,像是在恳求三子把自己带回家。
雪片挂在白米花的几根胡子上,结了冰,发出一道道亮光。这些早已让白米花失去了嗅觉和知觉。接着,白米花又开始“汪汪汪”地叫过不停,她的叫声越来越像是在哭泣了。她怎么也想不通,如此信赖的人类为什么要把她带到如此的绝境。三子终于蹲下身,解开纽扣,敞开双臂,抱起了白米花这个可怜的“孩子”。
雪越积越厚,大片大片的雪花打着旋落到地面。当一双解放鞋踩着凹凸不平的像是刚翻犁过的松软的土地时,三子意识到脚已经偏离了大路,便马上把脚缩回去。三子就只能这样摸索着行走,白皑皑的雪地留下一串串两行深深浅浅的脚印。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雪从神奇而美丽的平坳村庄,雪如温柔绵绵的江南女子在等待她的到来,在外公静静的目光里,一定会有一季雪的谜待你解开。
白米花离开后,外公沉默了很多天。
听窗外的风掠过树梢发出的呜咽,外公突然觉得偌大的房子像一座静静的坟墓罩住了自己,窗外漏进的几线阳光,忽然像变成了魔鬼的利剑,外公有一种孤立无援的沉重感。外公说他不舒服了,不愿起床,外公每天都在同一个时间,同一个地点,面对迷茫的黄昏,面对残阳,感受人生既是生的,又是死的,既是实在的,又是虚无的。
外公劳累了一生,想离开雪。他只有这样折磨它,用没有动作没有声音没有回应的丢弃来回应。他听到了自己无尽的叹息和无奈,又或者,外公还是很需要雪。
外公真的老了?还是真的病了?外公被我们送去了医院。
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床单,外公的脸色没有了血色,让人陡然一惊。
此刻,一阵冷风从医院的另一头袭过来,户外的紫丁香还带着不少嫣红焦黄的叶子,枯叶乱枝的声响可以很清晰的听到,先是一小声清脆的折断声,然后是撞击枝干的磕碰声,最后是落到空阶上的拍打声,这时我想外公会不会……
医生说外公得的是胃癌晚期,时日不多。每天都只能靠氧气维持生命,半个月后,外公永远地离开了我们。
外公去了天国,天空飘起了鹅毛般的雪。
大雪从中午开始,就这样在平坳这个小小的村桩不停地下着,像是在哀悼,又更像是在吟唱;雪用洁白的内心,打理着这个繁复的世界,安慰着外公不曾瞑目的灵魂。
外公下葬那天,雪,纷纷扬扬,雪像块洁白的毛毯把外公的灵柩紧紧地裹住、然后覆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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