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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点骑行

时间:2011/4/19 作者: 风舜 热度: 64906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的几天,由于地球的公转差异,中国人将它赋予了特别的意义和不一般的地位,正规称呼“春节”俗称“过年”

   新旧交接之际,我们几个骑行人也将它安上点小意思而自觉得不一般。就是在除夕之夜,零点的第一时间去骑车环城一周。

   我骑车穿过爆竹群。

   轰鸣震耳,焰火冲天,光色在烟雾中抖动,象一挂流珠乱迸的瀑布。眼前被浓雾笼罩得朦胧,是所有感官被冲击得眩晕的一种朦胧,尤其那呛人的硫磺味充塞天地,又进入每个毛孔,让我紧缩成一个光点,溶进飞速的光流中。

   象爆竹,啪的一声,让自行车俱乐部里又炸开了花。“新年好!”“拜年啦”“免”我举着从春晚学来的免年手势。踏进门,踩出一片喧哗,仿佛给那壁炉拂来一扇氧气,火苗吱地窜升起来。

  “恒哥”坐在电脑旁,看闪动的画面。“雾”在壁炉旁不断地添柴,“跑”则两眼没离开过炉内的火花,“龙”稍稍地向外挪动,因为靠壁炉太近,脸上泛着火样的红。“凡”在厨房里时不时地问下什么馅的饺子。“青女”和她的女儿好象有说不完的话。“庄主”说他当姐姐的专职司机的笑趣。热闹非同往常。

   吃过饺子,几声么喝,一行八人,骑进了烟雾与夜色的弥漫中。

   勾勒建筑物灯影在青黛似的夜幕上闪动。并排延伸的红灯笼,在路的尽头渐渐靠拢。街树成了五色灯柱,每个树冠上都流汩一团桔色的光雾。热烈而迷蒙。

   偶尔的行人,悠悠地走在自己的影子里。渐渐声小的爆竹象远处传来的流弹般的清脆。硫磺烟雾仿若无数飘巾,还在半空中漫舞。轻俏而幽婉。

   暮冬和初春之夜的骑行,冷的风被这温热的景,烘出丝丝的温馨。眼前不断变化的景致,在行人转过头再望里,骑行队伍也成了流线般的风景。

   美好往往就是这一景一物的感官中,就是这一线一丝的体味中。既简单又容易。但在世俗琐碎中沉浮的人,大部分连这种简单都不易得到,往往又显得弥可珍贵。

   骑行的车流在闪动的灯色中继续前行。

   几辆的士本来冲得猛,可突然间放慢。一位司机还探出头,可能弄不明白,这么深夜的凌晨,都在家里守岁的时候,他们在外面折腾什么?

   奇怪,一只鸟,也突窜地飞进树枝丛叶里。也许是被刚才爆竹惊飞,现在才归巢,它也许更奇怪今天的人是怎么了,这么夜深了,都还不睡?

   远处的星星,好象才听到轻弱的爆竹声,睡眼松惺地眨着小眼,它也可能奇怪,这星球总没我们寂静?

   跟着队伍骑行的我,随意观景,随意想象,就象几粒稀疏的雨点,飘划半空后坠落在水面,漾起细细的波圈,随后还原于平静。

   其实,见怪不怪,老人们传下来的“守岁”习俗,一脉相承。小时候驾直两辆扳车在斜坡的青石扳路上溜车玩,在小巷里躲迷藏躲得天大亮。在乡村的山峦小溪旁打着灯笼火把游窜。

   只不过今夜,改成了钢圈组成的车,改成了行驶辉煌的大街。当然最主要是改成了这样的年纪,一个早超过纯然玩的年龄!

   人到岁数,好象必须理性,必须装得人模人样,必须苦苦挣扎于人生,必须沉于哲学家萨特所说的“他人是监狱”的孤苦之中。作家加缪的两个命题“荒谬与反抗”中,指出这种成人和成人现象,是将荒谬作为正常。其实,很多人会从内心深处去反抗。去抵制“成长”!希望做一个圣埃克絮佩里描写的“小王子”,回归真正的正常,回归天性,回归自然,回归平静。

   于是我唱起了儿时的“小呀嘛小儿郎”唱起了少年时的语录歌,唱起了青春时的“黄土高坡”无所顾忌,也不想顾忌。被“龙”戏称“老顽童”。

   今晚的骑得不快,到沿湖大道也只一会儿功夫。

   如果不是弧形的灯光,那么有气势的架在如幕的夜色上,我真不知这是白昼里巍然壮观的洞庭大桥。几颗隐约闪烁的亮点悬吊在大桥很远的地方,仿佛告诉人们那是浩瀚的天空。纸片般大的光晕下依稀的船影,不经意中让人知道那里是一片汪洋洞庭。

   天湖浑然一体。如此旷远又如此近实;如此迷离又如此逼仄。所有的差异在这里这时都消除、化解。只有黑色才是唯一。这唯一既是自然万物此时的外貌,更是万物自然的本源本质。

   最近一段,我重读自然科学的书,看电视也是动物世界之类的节目。让我深度感到无论是物与物,无论是人与物,无论是人与具有生命形态的动植物,其实本源都只是物质。我甚至想,这些所有的不同,都只是形态上不同而已。本质上则完全的相同。正是这相同才是最核心的本质。如果舍弃这个本质而求不同,那只是社会一度的迷失和荒谬。而且人类已经为这种荒谬付出了巨大的代价。而更可悲的人们还没有完全自觉地意识到,还在延着迷失的惯性去考量自己的行为和规定的意义。

   今夜的黑色,多么富于启迪的色彩。它是哲学的黑色,是本质的黑色。斑驳陆离的色块也只不过是黑色幽默的怪异。那些黑色中的亮点,星光,渔火,此时不是在顽强的显示个性,而是在黑的同一中探索玄妙的真理。而这真理简单就如黑夜直接而逼仄。同时又象那星光,有的走了几亿年甚至于几十亿年才投入我们的眼帘,可那呈现的却是已经几十亿年太古的光芒。时空是遥远、旷空、易逝。真理又是永远迷离而漫长。

   难怪伟大的哲学家总是面对浩瀚的夜空沉思,难怪许多伟大的作家总是对遥远的话语由衷地感动。

   我今晚,确切地说今晨被感动,于是在感动中再一次纵身骑行。

   漫延的灯笼把大地染得一片鲜红与那高空的墨黑的夜色构成视觉上强烈的反差。黑与红,都是最彻底最扩张的色,自然要么黑得如夜那么彻底,要么灯那样纯粹的红。在两个终极中让人类去体味简单和丰富!

   一年的骑行生活完结,又将开始骑行,回顾往昔,再想来日。朦胧中有一种隐隐的而又全新直觉,由此也就有了与往年不同的意义。

   这意义好象在晨梦中光临过,有昨天所作《浣溪沙》为证:

 

     “爆竹挂云花鹊奔,

      笑阳淡彩画眉颦,

     西窗搂月浮云尘。


     风走雪梅斜竹倚,

     笔孤春夏旅秋人,

     奈何独雅又翻新。”



                 草作于二零一一年二月三日(正月初一)十二点半至十四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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