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的春运还是一如既往的壮观,车站外等候着千千万万的乘客,进站口排着长长的队伍,售票大厅里拥挤不堪。昨天又下雪了,有些等车疲倦的旅客,在地上铺一张报纸,蜷缩着身子,竟然睡着了。每次路过车站,心里总有几分难过,之前的难过也许是不忍看见离开的人和送别的人,而此时的难过竟是为何??
列车上的过道已经无法行动,没买到票的旅客,确切的说南下打工的民工,一个个眼眶深陷,裹紧了衣服干脆就坐在了地上。忽然的心疼,说不出心中的苦涩到底多么浓重,春节把他们都带回来了,春节过了还是要把他们带走,去哪里呢?去干什么呢?去广东,去谋生...在生活的周转里,我们能做的,只是离开,也许大部分人是带着被动离开,也许我们都不愿意离开,我想我们终会在后来明白,在生活的紧迫里我们是没有被动和主动的,更没有愿意或者不愿意,有的只是面对,只是拿起,只是走下去。
去年的冬天比往年多了些期盼,我期盼着有一辆列车也能把他们带回来。在中国什么叫幸福?我想春节能回家就叫做幸福。已经两年没有和他们一起过年了,我能体恤他们的工作繁忙,也能理解回家一躺时间很短暂,等待终究还是落空了,就像我的心一样的空。在妈妈和姨妈的电话里听到妈妈这么一句话“姨娘,我两年没回家了,这两年没回来,以后再回来,我却没有了婆婆,没有了外婆,也没有了叔父...”
听到这,我沉默了。
时光还是不紧不慢的往前赶,我们得到一些总会失去更多。我想母亲是想回家了,我也想有那么一趟列车能把她带回来。母亲在与我通电话的时候多了些感伤,说奶奶过世姥姥过世她都不在家里,这两年没有尽孝,几个老人家最后一面也见不到了,以后回来只有一堆黄土。说着说着,她放声哭了,我不知道如何安慰母亲,除了听到她的哭声,除了听到自己心里的哭声,我仅无所有。
时间有些晚了,列车上的人挤车,挑担,累了一天,大都已经疲倦。车里的小孩子已经睡了,气温倒不是很低,还有些热。平日里肯定会有卖饮料卖零食的小货车从过道上频繁经过的,而今晚我数了数,只来了两次。也许是因为过道真的太拥挤,也许是过完年什么都不缺,也许车上的人早已睡了。“老王啊,今晚大家就早点睡了吧,我看车里的人也累了,我们推着车子过去定会打扰他们。”忽然的听见乘务员说话,而听到的这些话是我在火车上听到的最温暖的话。
车上开始听到鼾声,小孩子的吵闹声已经没了。车子开进隧道,透进来一股冷风,忽然的感觉很冷。
点一根烟,我想我足够习惯安静。看着旁边熟睡的人们,睡姿不一。还有几个上了年纪的大伯大妈,脸上一刀一刀的皱纹。这么大岁数了,本该是安享晚年了,我不愿意去想他们是外地打工,我宁愿去想他们是去外地帮忙照顾孩子。不自觉的想起了父亲母亲,去年暑假见了一次,虽然身体都好,只是母亲开始掉牙齿了,她总跟我说是牙齿不好的缘故,其实我知道,母亲是老了,一天天的老了。生活为我带了什么?生活带走了我什么?我无法掩饰自己的脆弱,眼睛终于是 湿润了。在生活的展转里,还是明白,这个世界还有很多人这样活着,而从他们口中听到最多的也只是“没办法啊,这就是生活。”
我终于理会我的难过又来自哪里。
离别的难过在生活里里并不是难过,那些只是我们感情的流露。生活压力给我们的离别才是真正的难过,我们在离开后去远方会得到更好的生存环境,取而代之的是失去了自我的选择,比如尽孝,安享晚年,落叶归根。我想在中国也有一种痛苦,那就是在春节或是其他节日有家却不能回,漂流外地,各奔西东。
我总爱去火车站等车,等一辆属于自己的列车。关于那辆列车我只有两种期待,第一便是把我期待的人带回来,第二便是把我带到我所期待的人身边,而看 多了离别,终究不喜欢我自己也离开。如果可以,我想我会一直在这里等,等那些期待的人回来。我总记得妈妈说过的一句话,“有妈妈在,这个家就在,现在你长大,有你在,这个家也在。”
天渐渐放亮了,苦等了一宿,却没有丝毫疲倦。
车里的广播开始播音,“旅客朋友请注意,前方到站终点站...请清理好行李准备下车......”
K908次列车带着希望和期待进站了,过完了春节,春天就来了,也就是我们短暂在他乡停下来的时候了。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