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春天,如约而至,我便不再激动,只当是一位久不逢面的老朋友,会面一笑,各自心照不宣。但她仍旧是一场盛大,欢欣与令人悸动的时令盛宴。
春天是什么时候来的呢?
从诗经中的逃之夭夭一跃而出,再到深巷明朝卖杏花,被宋代的陆游叫卖到江南的寞寞深巷;从无垠原野的麦青演变成春江暖水中游弋的黄色鸭蹼;又从婉转的黄莺歌声中唱到换上春衣的孩童嘴中的小燕子。
于是,春天来了。
一条河,历时千载,用迟缓的节拍流进我们的心坎,流进了我们的梦槛,悠悠的时光带走了我们的澄澈与纯真,绾住了我们的牵牵绊绊。
晨露未唏,春日潮意青色,熏风一过,花潮即澎湃如海,芳香弥漫。河提上的柳树,柳丝毵毵如金,又如重重帘幕,貌美如烟,那些次第爬满柳丝的青眼,在风中有着别致的动态,仿佛再加一分热,便会“噗”的一声喷出几脉绿叶。闲置的空落场地,公园的草地,墙角,路旁,岩缝,芳草萋萋胜碧。
这一切,令我感戴,令我欢悦。
忽然想见了那场春日的际遇。
那年春里,我去西塘。在黄昏古旧的檐沿下,我完全被眼前的景致震撼与折服,隔河对岸的一株桃树,正飘散这漫天的花瓣,伴风翩飞,去留无意,随遇而安的态势。花瓣飘进了一川如练的碧水,飘进了徐缓前行的游船,飘进了游人闲散的梦中。在初春夕阳金黄的余晖,一切景物显得有些老旧,仿佛穿梭到了一个早已隐去的年代。岸上品茶人的头上,茶几上,甚至杯盏中,都是零落的粉色花瓣,无人拂去,一派悠闲自得景象。
我在心里料想,所谓的落花对流水而去的境界,也大概如此吧。
春日是煽情的季节。
一位姑娘,一件往事,一盏清酒,半卷闲书,一份等待,两地相思,每个人的故事与过往,都被葬在春日慵暖的风中,逐渐融合,逐渐发酵,最终提得一壶百味杂陈的清酒,独自品味。
这是春天带给人的情节与磨难。
去年今日此门中,
人面桃花相映红。
人面不知何处去,
桃花依旧笑春风。
一千年前的那个春日,春光烂漫,百花吐艳,花木扶疏,在桃柯掩映的门户,独自怅然的崔护又是怎样的一番情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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