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在北仑过的第二个冬天。此时的感觉,再也不是当初对北仑的冬天,有一种从心里产生的拒绝,一种不可理解。去年这个时候我和同事聊起北仑的冬天,我的口中出现更多的是厌恶,对江南冬天的冷不可思议,在脑子中江南永远是温暖的,就如小巷中行走的丁香,在油纸伞下露出朦胧的身影,给人柔柔的感觉。
在诗歌中,在散文中江南常有雪的影子,却从未有过冷的描述。江南的小河,江南的残桥,江南的花朵,江南的雨,江南的雾,江南的柳与飞燕,这些都是给人美,给人温暖的印象。江南就如国画中那样的神韵,那样的令人向往。不然,自古以来怎么会有那么多的迁客骚人步行于江南呢?脑子中浮现有关于江南的诗歌,心中不断的为这一形象构造色彩,从想象的多维空间为江南构造更多的美的幻觉。江南,水中映照着小桥的倩影,点点映红的桃花在水边点缀;古屋如一个历尽沧桑的老者在河边袒露着时间的折痕;远眺荷塘,碧绿丛中点点红;自由的鱼儿在水中泛起涟漪的波光,古桥下小船荡漾着涟漪的波光。一切都在北仑的第一个冬天淡去了它的色彩,而这正好是在我和同事聊起江南的冬天时发生的。在这时我失去了理想破灭后的美的重生,似乎我的心,只是一面镜子,在北仑的冬天打碎后就永远不能再次复合,在这破碎中映照的事北仑冬天的点点思绪。
江南的身影就这样寂寞的无奈的在我心中行走了一个冬季。在这对寒冷的抱怨中把一切观赏的窗口紧闭。于是,这样在北仑静静的送走第一个冬天,迎来春天,夏天,秋天,冬天。有时总感觉时间过得很慢,感觉一年的四季是多么的漫长,长得尤如行走千年,长得尤如岁月没有走动,在每一个梦的醒来,伸手就会不经意的抓着,把时间玩弄;有时又觉得时间走得太快,在不知不觉中冬的身影渐渐的浮现。此时不禁有一种担心,心生一种莫名的畏惧,北仑的冬天还会是去年那样吗?
对季节的到来的思考,都是无谓的,是没有意义的。就如我们对自己的明天的到来的担心一样,是没必要的,生活一直都在我们的脚下,所有的方式都得由自己的双脚走出来。人生就是这样,总是在不断的犯着本不应该犯的错误,我却要在这错误中盎然的行走,并且带一点潇洒,带一点豪迈。
北仑的第二个冬天就这样在一日又一日的担心中,思考中悄然的带着雪花来到。来得是那样的猝不及防,来得是那样的让人寒栗。也许是北仑的冬天为了应验我的无谓的担心才用这种方式到来吧!十五号那天睡觉到下午三点左右,朦朦胧胧的醒来,打开窗户。外面满天雪花飞舞,整个大碶都被雪覆盖。眼前,远处房屋白茫茫的一片,风吹着雪花打在窗玻璃上,发出很急促的声音。哦!北仑的冬天就这样的到来了。突然感觉到我的心中并没有因此而失望什么,相反,连平时的无所谓的态度都没有了,有的是一种对雪的好奇。自己亲自经历的雪还从未有过那么大,而江南的大雪还是第一次体验,我想看看江南在雪中是如诗歌,如画中那样的美?此时情绪不免有些激动,希望有一只扁舟给我,带上蓑衣摇着划桨去独钓那寒江之雪。
北仑在雪中原来是这样的安静!像一个老人安详的端详着雪之飞舞,听着风之咆哮。走出门静静的看着雄镇河,突生一种寂寥,这个世界原来是如此的安静!雪静静的飘落在河面上,没有荡起一丝的波纹,就静静的融入水中。要是此时到海边去看雪该多好啊!我想看看宽阔的大海是怎样,又是用怎样的方式来接纳雪的?我想看看大海在雪的亲吻下是否表现的如眼前这条河一样的宁静,自若。想看看礁石于雪,是否像这房屋一样默默的承受着雪给他们的压力?满天的雪,把眼前装扮成白芒的一片。突然想起《沁园春雪》这首词,我在想当时诗人所处的环境,当时他所站的位置。当年他是否也像我这样站在河边还是山头,才吟唱出这篇气势宏伟的词呢?张口想象在学校是那样朗诵,却怎么也没出声,所有的感觉荡然无存。勇气!我的勇气呢?这才发现而今的我已经少了许多东西,拥有多了许多东西。不知道这一得一失,算不算是一种平衡?
雪依然在下,北仑的冬来临的宣示已经完成。地面上的雪在脚下发出清脆的破碎声,这个冬天或许更有意思。
二
这次江南的雪,似乎不再是文学作品中那样,下在地面就很快的融化。雪花在空中慢悠悠的飘荡到地面,然后就安分的与大地相生在一起,仅管海风加大了它的力度,雪却是一只温顺的小绵羊,迷恋着大地的那一份绿色,与大地不离不弃。
此次北仑这场雪,下了大约十二小时左右。当雪下的时间越来越长时,我才感到一种物理环境的冷。这种冷又动摇了我对江南,对北仑冬的新的印象。从某一个角度可以说我的意志被这寒冷的海风动摇了,到海边去看海与雪的打算也消失得了无踪迹。但,夜里的北仑我却是满怀着好奇的,我想看看在灯光下漫天飞舞的雪花,想看看小巷雪花飞舞的样子,那青石板的街道是否像在雨中那样显得古老而沉稳,想看看流檐上的冰条,是否如水珠般的晶莹,在雪后的晨曦能有那苍穹的繁星闪烁着孩童般的光芒吗?记得在很多古装电视剧中当隐居的美人出现时,就有像雪花一样的花瓣在她周围飞舞。我也希望在灯光下,在飞舞的雪花中能结识结着幽怨的丁香,而这雪花就是她的花瓣。
雪是什么时候停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第二天第一米曙光映入我眼里是,眼前的世界比平时明亮了许多,纯洁了许多。看那马路旁被雪压弯了腰的树枝很和谐的与周围组合成一幅冬雪图。树枝和叶子在白色中露出一点残绿,与这个白色的世界形成鲜明的对比,看久了给人一份莫名的伤感。北仑的雪后和我听说的北方的雪后是一样的。太阳很早就挂在了东边,看起来清晰明了,尤如新生的眼睛,只不过雪后的阳光没有给人一丝的温暖,相反雪后的寒意更加的浓烈。此时除了一个冷能形容我,其它就再也找不到更适合的词形容我的感觉了。
雪看久了,在时间的思维维度中才发现自己错了许多。
雪后的心情犹如雪后的天空。对这片白色的世界,我忘掉了我自私的世界。超然物外,我走进江南,走进这北仑雪后冬的世界。这个世界拥有着诗歌中赋予它的全部美和现实的生命形态。我不知道江南的雪我还能拥有多久,也不知道此后还能不能在江南,在这北仑的天空下与它重逢。这次我真正的与它相遇,在这北仑的第二个冬季里与它相拥,或许我应该感到一种满足,感到一种释怀,毕竟北仑的冬天给了我许多。
一种容纳,一种相生,一种错位的美,一种超然的坚持和无息的承载。
三
雪的飘落标示着严冬的来临,意味着生的结束与开始。也许江南,也许北仑需要这种方式来更新自己。这样易碎的玻璃才会在冬后重生。
在雪化之后,江南的绿依然笼罩着大地,笼罩着生生息息的人们。对于这些人来说冬是慈祥的母亲,她的手,她的嘴唇时刻的抚摸着他们,亲吻着他们,不管四季怎样的更替她始终如一。
时间总是让人想到苍老,想到生命的终结,想到一切不可知的未来。在北仑,在这冬季,在这雪花飘落之后,才发现对于流动的时间我做无力的叹息是永远的徒劳。北仑的现实为我的遐想轻轻的画上了早该终结的句号。雪后的天空是无云的,洁净的天空,泛着蓝色的光芒,地上的雪在这光的照耀下,从几何的菱角散射出七色光谱。此时,迎着寒风,踩着白雪用新的眼光再次细看这早已看惯了的北仑工业城,看看这条每一个日出与日落上班都经过的路。愿来这条不长的路自己已经走了很久,已经走了很多次。这条路的人每天,每一个季节都在变化。然而他们就像我一样,从来不知道自己在这条路上想了些什么,在这条路上做出过什么决定,蓦然间,感觉这是一种重生。
有时我真的觉得我是那田间的耕夫,在这北仑工业城日出而耕,日落而息,至于外界的世界是怎样的变化,我没有了一点多余的心。对于像我们这样的打工者或许不必思考,和关心很多。因为现实生活依然在鞭打着我们的灵魂,依然在背后用力推着我们行走。
北仑的冬天比宜宾的冬天要冷很多,我是这样认为的。可,这样的冷才是北仑的本色,北仑的冷,才能让人从幻觉的梦中醒来,才能让人及时的抓住航行的船,才不会在生活的海洋中被残酷无情,惊涛拍岸的波涛吞没。
我喜欢把衣领竖起来,两手揣在兜里在风中慢行。我要从我的步伐中探寻北仑,相识北仑。北仑是一个有很多故事的城市,在这故事中有无数个梦,我希望我的步行能捕捉到这些故事中的梦。
四
江南是一个充满诗意的地方,北仑的冬天正好应正了这一点。十六号早晨,当我打开车间的窗户,瞭望窗外的雪景是,才发现窗前的茶花,正浓艳的开着。在这雪后花的色彩更加的富有活力,在这白茫茫的世界中,茶花尤如一把红的火炬,当我不经意时,在哪里指引着我的视线。一树的花朵,一树的雪。红白的光线就在这个世界闪烁,炫耀。
对于茶花的开放,似乎是一夜,就在下雪的夜晚,就在我与北仑的冬天做最后的思想斗争时。对茶花,雪就是她的母亲,他总是像孩子般违背母亲的意愿,顽皮的,悄悄的开满一树的花朵。远处眺望,花朵像是一个个孩子般天真无邪的微笑。他们迎冬玩雪,他们在自己的欢乐世界里和自己的梦游戏!
现在读一首泰戈尔的诗,是最合适的了。对!就读《TheChild-Angel》
Theyclamourandfigh,thedoubtanddespar,theyknownoendtotheirwranglings。
Letyourlifecomeamongstthemlikeaflameoflight,mychild,unflickeringandpure,anddelightthemintosilence。
Theyarecruelintheirgreedandtheirenvy;theirwordsarelikehiddenknivesthirstingforblood。
Goandstandamidsttheirscowlinghearts,mychildandyougentleeyesfalluponthemliketheforgivingpeaceoftheeveningoverthestrifeoftheday。
Letthemseeyourface,mychild,andthusknowthemeaningofallthings;letthemloveyouandthuseachother。
Comeandtakeyourseatinthebosomofthelimitless,mychild。Atsunriseopenandraiseyourheartlikeablossomingflower,andatsunsetbendyourheadandinsilencecompletetheworshipoftheday。
冬天的世界,我们需要有孩子般的天使,我们需要用一个崭新的眼光来看这个世界,理解这个世界,读这个世界。也许这样就会过多的关注时间的流动,不会对自己加上太多的思考。背上枷锁上路可以让我们时刻紧贴,人生的十字架从不会丢弃。但是,我们却是生活的孩子,生活的诗意总会在我们和岁月的嬉戏时出现。就如这窗前的花朵,在雪中盛开,在阳光下闪耀他的色彩一样。
花意味着一个世界,北仑的冬天意味着一个世界,而我呢?意味着一个世界。在这同的世界里我寻找着同一个生活的乐趣与理念。
生活,工作,读诗,写字。
五
看着雪后的天空,看着雪后的北仑,还有北仑工业城。天空是蓝蓝的,北仑是沉静的,北仑工业城是喧嚣的,云与车与人都显得匆匆忙忙。
走了很久,看了很久。未来、前景都在眼前闪现,北仑这个城市似乎在用一种方式向我宣示,告诫它的历史不重要,它的过去不再闪现光芒,而它的未来才是一颗璀璨的明星。
我不知道在北仑生活的打工者此时是怎样想的。或许他们已经爱上这个城市,爱上那出租的小房屋,就如我渐渐的爱上北仑的季节和这里的一树一花。或许他们和北仑一样展现的是未来的前景。
此时我真想谢谢这些打工者,这些把自己梦与青春挥撒在这里的人。北仑的奇迹是他们梦的奇迹,北仑的四季因他们而更显活跃。
说道北仑的冬季,有一个地点是必须说到的,那就是王隘村和紧邻的两个村,我觉得这里冬季的活力全是外在的。这里的村民百分之九十都是外来的农民工,在这里他们怀着一个不可知的梦,和北仑走过春夏秋冬。在2005年我到过王隘,那时这里可也称得上是真正的小村子,现在称呼还是村子,不过现实却可以称得上商业街。一条贯穿王隘与前宋的马路两旁,有服装店,电器店,首饰店,各式的餐饮店。路旁的货郎与不伐各式的商品……这些都让人很难相信这是两个村子。眼看之处,一种喧嚣,一种繁华。傍晚七色的霓虹灯闪烁,店主为吸引顾客播放着一首首流行歌曲。一对对少男少女相拥着在街上游荡着,似乎此时青春的资本可以尽情的挥洒,像当初来这里的梦一样可以挥洒得一干而尽。也许这就是所说的适应,一种享受,毕竟物质是精神生活的基础,是意识形态的动力。这样说我要更改去年我所说的“生活在这里的打工者是对这个世界的物质迷失”,现在的社会发展变化形式,有这种形式的适应可以说是伟大的,是坚定的结果。
我在闲暇时也总是一个人穿梭于这里。在这里似乎能找到本位的东西。冬天王隘的繁华已经给了我一个最好的答案。青春的年华里,有太多的无奈,很多东西我们都不能左右,也不能想像他的结果。在这个社会的生物链里,我们只能遵循人文社会的生存法则。这样对于人享受物质的行为的思考就没有多大的意义了,因为现实我们必须是了观的生活。
王隘是打工者的天堂,而在这天堂的四季我最喜欢冬。这里有着与冬北仑物理环境的冬相反的意义。
在这里我能触及到更多的本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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