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餐的这家酒店生意一直红火,也许是室内装修考究的缘故,来就餐的客人都显得既绅士又斯文,餐厅内少有其它酒店里特有的喧哗和嘈杂声,十分适合我们这些不是以品尝美食为主的食客。点餐后,大家先是一番相互的问候,紧接着就是各自介绍近来的身体状况﹑交流工作生活经验。
邻桌是六位年龄在二十岁左右的年青人,他们也许是习惯了大声说话﹑也许是因为喝酒后体内酒精发挥了作用,说话时嗓门显然比平时拔高了许多,也根本不再顾及周围食客的感受,以致我们想不听他们的谈话都不行。
“真倒霉,这些天老爸硬是逼着我看电视连续剧《军礼》,还说这是革命传统教育,实在太老套了。《军礼》你们看了没有,那个赵大刀有什么好非要树为正面典型,看这种电视剧纯粹是浪费时间。这种人在现实生活中就是一个傻冒,没有人会喜欢他。”一位戴着眼镜的女学生愤愤地说。
“这部电视连续剧我也看了,也是家里人逼着看的。赵大刀红军时期就是连长了,抗美援朝他二次参军还是连长,你说他是怎么混的。朝鲜战场负重伤后,老婆没了﹑军籍也没了,混了个军队企业喂马的差事自己还挺高兴,他不是有病吗?这就是一个人一生的追求吗?”一个长着长头发的男学生接着说到。
“人生短暂要讲现实。如果我是赵大刀,性命受到威胁,我首先要考虑的是自保;我的女人也不绝不可能会让给别人,没有好处的事我也绝不会去做,这就是我做人处事的原则。”说这话的是另一位戴眼镜的男学生,他显然是酒喝多了,说话时面部表情及其丰富,还不停地手舞足蹈。
他们的交谈仍在继续着,……
旁边另一桌就餐的食客显然深受其害﹑实在无法忍受,只好找来服务员对他们进行劝告。没想到如此善意的劝告反而激怒了他们,他们不仅又说了许多过激的话,还自报是XX名牌大学的学生。在他们结账时,我才注意到他们点了一桌子的菜,根本就没有吃掉多少,这一餐就花了600多元﹑而且还张罗着要出去再找饭店接着喝。
我茫然,这些孩子怎么了?
大家停止了叙旧,话题不由自主转向了这些学生。
战友老李对这些学生的行为很不理解,他叹了口气说道:“实在太可怕了,这些学生放弃了政治信仰,还会有前进的动力吗?他们不能从历史角度看待问题,又怎么可以以胜败论英雄呢?他们的理想是什么呢?其实,我看完《军礼》后感动不已,它真实地反映了那个时代的生活。我一九六八年上山下乡到生产建设兵团时,看到许多像赵大刀那样的人,我所在的团许多连队干部都是抗战时的老兵,他们在北大荒默默地干了一辈子,他们又是为了什么呢?他们为了自己的信仰可以抛弃个人的一切,赵大刀确实是这方面的一个典型。另外,这也许和我们那时所接受的正面传统教育有关。“听党的话﹑跟党走”,“向雷锋同志学习”,“说老实话﹑办老实事﹑做老实人”一直是我们的座右铭,我们也是像赵大刀一样默默地工作着。诚然,也许像我们这样的人在仕途上少有建树,可我们不后悔。我们人格上无缺陷﹑做人处事上无缺憾,能够得到多数人的认可,这比什么都重要,也是我们引以自豪的。”
究竟是什么原因形成两代人认识上的差异呢?这里面既有历史原因,又有现实社会原因,还有教育方面的原因。从事文化教育的老张帮助我们分析了代沟形成的原因,又和我们说起了他亲身经历的两件事﹕第一件事是今年春节前他打车给母亲送豆包的经历。那天早晨,他打车去妹妹家给母亲送单位食堂制作的馒头和豆包,途中上来一位老大姐,之后又上来一位二十多岁的小姑娘。小姑娘上车后就以自己上班晚了为由﹑要求出租司机先送自己上班,那位老大姐不同意,两个人便争吵起来。司机要求小姑娘下车另外打车,小姑娘不仅不下车﹑又与司机喊了起来。实在没有办法,他只好说服那位老大姐先送小姑娘了事;第二件事是今年七月份的一天早上他去给住院的母亲送小米粥经历的事。那天早上,他打车去市第一医院给母亲送自己熬的小米粥。中途有一个小姑娘打手势想打车,出租车司机问他是否可以带客捎人,他告诉出租司机只要不影响自己送饭就行。小姑娘上车后竟然以多给钱为由让出租司机撵他下车,出租司机拒绝了她的请求,没想到这个小姑娘竟然把住方向盘不让开车,他和司机都没有办法,只好先送小姑娘。说真的,如果是自己家的孩子还可以教训她,对别人家的孩子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也许是刚才那几个学生闹的,这顿饭大家都没有吃好,却给我们带来更多的思考。应该说,像上述那样的学生毕竟是少数,却警示我们:现在的年轻人少有挫折﹑多了宠爱﹛特别是隔辈人的溺爱﹜,这对这些学生的成长十分不利。长辈们企图用革命传统教育﹑“棍棒教育”来改变这些孩子的思维方式显然都不灵了,有效的办法和途径又是什么呢?
战友老刘听完我们的议论接着话茬说到:“不知为什么,我突然由此联想到了台湾歌手吕方唱的那首歌曲《朋友,别哭》。`有没有一扇窗,能让你不绝望,看一看花花世界原来像梦一场,有人哭,有人笑,有人输,有人老,到结局还是不一样?有没有一种爱,能让你受伤?这些年堆积多少对你的知心话,什么酒醒不了?什么痛忘不掉?向前走,就不可能回头望。朋友别哭,我依然是你心灵的归宿,朋友别哭,要相信自己的路,红尘中有太多茫然痴心的追逐,你的苦,我也有感触。'……”
不知是不是我们已被时代淘汰,不知是不是我们对下一辈人干涉太多令他们讨厌,我们的期待他们知道么?
朋友,别哭。让孩子们走自己的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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