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时,读川端康成的作品,捕到一句美不胜收的话:睡到凌晨四点钟,看到海棠花未眠。
打心眼里地喜欢这句话,那样消薄的一个男人将思绪娓娓道来,如朵朵樱花雨,芳香沁人地滴落,滴在驻足者的怀里,温柔恬美。于是,便有了打探海棠花的想法。在学校小小的花园里寻到了海棠踪迹,环视四周无人,采了一朵护在袖口,乐滋滋地跑回教室,夹在笔记簿中。不出两天,一朵海棠标本便制成,撕下那页纸,工工整整写了一首诗,寄给远方的朋友。
写信的年代,迫不及待想要把周遭的一切告诉朋友,一张纸实在容不下少年的情怀,在信中夹一瓣花,一叶草,一张大头贴,问她,我这里的气息你可以闻到么?转眼到电子信息的时代,你那里的一切只需要一通电话我便可以全盘接受,哗啦啦流水一样直泄,舌头都说完了,谁还用酸掉牙满到老的纸笔作为联系方式呢?
海棠花,海棠花,何时再折一枝夜半海棠给远方的朋友。凌晨四点,梦中有影,不知海棠似眠似开?
爸爸曾在院子里种过一株海棠,颤颤巍巍的不怎么美,但我尤为喜欢。人有时对一种事物的喜爱源于一刹间曝光的灵感,比如我钟情于海棠皆因川端康成的诗文。即便她的姿态并不美,但观赏的人有心,连入眠时都牵挂着,只要我认为是美的、对的事物,他在我眼里,就是芬芳沐煦的春。
顶着一双美的眼睛揽进风景,你的人生不美才怪呢。看看张爱玲和冰心,她们都是同一时代的女作家。20年代上海召开女作家研讨会,张爱玲批批挂挂进了门,坐毕,睥了一眼对面的冰心,嘴巴一沉,嘟囔着:她不配跟我坐在一张桌上。啊呀呀,这小女子真是狂傲自恃,你写悲悯小说是作家,我写儿童散文、朦胧诗就不是作家了。与其说张爱玲瞧不起冰心,倒不如是她生根扎壤于自己编织的美丽寂寥的故事里,不能自拔了。冰心活了99岁,可她九十岁还致力于少年文学,用一颗纯净、透明、安逸的心打探世界,留给我们种种的快乐、光明和希望。我不能妄加评论两位奇女子谁更优秀,更具魅力,但我可以肯定,冰心的一生比张爱玲安稳。
人再有拼劲、闯劲,归到自己那里,就是一潭无波无纹的湖,总是凤急浪游,暗流湍涌,河床的花花草草,湖里的小鱼小虾如何生长。没了周遭的美景,只是一袭急水,能有多少可观赏的价值。
等待花开的时候,为一枝不美的花微笑,称赞彼时不如你的人儿,寄给她一枝夜半海棠。很多时候,清淡的薄如晨雾的花开和花落,似空灵的,简直有点不像话了。
还是捡一点心情,去赏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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