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仲景带着沈南嘉来到河边熬药大鼎前,只见火苗跃动,水雾弥漫,李丰正往一口大鼎中投入药材熬煮。忙着为病人施药的老郎中看见张仲景,揩着额头的汗珠:“张医丞,你真了不起!按你药方,重病区病人喝桂枝汤,三日后病情就缓和了。”
李丰也凑过身来:“师父,按照你吩咐,待重病区病人转轻后,就将他们转入轻病区,再喝青龙汤药三日,基本就病愈了。”
“即使病人治愈了,也还要安置在河岸高处芦棚里再观察数日,确保无复发病症,方可离开。”张仲景又对郎中们交代,“千万不可大意。”看着不远处,沈晆、华佗从或躺或卧的病人中间穿过,间或停步为病人诊病,张仲景露出一丝笑意,“那些病情危重的病人再由两位老神医诊治,荆州这场瘟疫也总算能控制住了。”
已经长高的张温见家翁带着一个若似母亲的女子,便拉着赵五伯过来问道:“阿翁,她是谁?”
张仲景摸着儿子的头,笑着道:“这位是沈医令之女,也是一位良医。”
沈南嘉爱怜地看着张温,蹲下身子:“温儿,你家翁忙着为病人看病,有时间我陪温儿读书识字,可好?”
“好,你好像娘亲。”张温笑着,“我长大了也要像阿翁一样,做良医,做大医,为人看病,还为天看病。”
“为天看病?”沈南嘉有些疑惑,“怎么看?”
“阿翁在涅阳时,当他为病人看完病后,晚上就去涅水望亭,”张温想着,“赵祖翁给我说,涅水龙君也病了,晚上需要阿翁为它看病。”
“童言无忌,”憨厚的赵五伯笑着,“南嘉姑娘,姑且听之。”
沈南嘉抬头冲着赵五伯和李丰笑了一下:“这些日子苦了你们!等这里疫情过去,咱们好好说话。”
说话间,沈晆、华佗前后走来。沈晆遮掩不住对张仲景药方的欣赏:“仲景这小子真是不错!他这辨证施药、隔离疗法见了成效。要不了多少日子,这场瘟疫就过去了。”
“说是这么说,但自古以来,瘟疫就与人一直相伴相生,就没根除过。”华佗摇头,“这连年灾祸,缺食少药,这次瘟疫过去了,说不定还有下一次。”
“所以,这世间不能没有仲景!后世也需要像仲景这样的良医!”沈晆正感慨,忽见不远处几个病愈军士围着张仲景,有些吃惊,“发生了何事儿?”
华佗和沈晆走过来,见十几个病愈军士对着张仲景齐刷刷地施礼,领头的校尉正对着张仲景屈身拱手:“张医丞真乃神医!若非张医丞对症施药,我等难得活命!”
另一个威猛军士跨前一步:“多谢张医丞仁心妙术,让我等能够再回疆场杀敌!”
十几个病愈将士跪谢张仲景:“多谢张医丞救命之恩!”
“大家都起来,”张仲景拉起校尉,看着军士们,“即使你们返回疆场,我还是希望你们少些杀伤,少些疾病!你们都是百姓子孙、大汉子民,你们所持刀枪只能对着天下坏人、恶人、鬼魅!”
病愈将士齐声回答:“谨遵张医丞之言!”
“这是我之言,也是你们父母妻儿之言,更是天下百姓之言!”张仲景目光幽邃,面带慈悲,“即使那些与你们作战义军,也是百姓子孙、大汉子民,”
不由得潸然泪下,“你们不能再战了!人都死了,社稷不存,天下就让给了畜生、鬼魅了!”
“是,该收兵了。”校尉低声接话,“可是,黄巾妖人不肯罢兵。况且,官府督战,不得不战。”
“待我控制好这里疫情,我就去劝说义军罢兵。”张仲景下了决心,“天下事,总有办法;天下人,总有活路。”
“张医丞无异于圣人!”校尉感叹,环视跪地的兵士们,“从今天起,我们听张医丞之言。”加重语气,“谁让我们活下去,我们就听谁指使。”
“谁让我们活下去,我们就听谁指使。”不远处的病人们也听到了这话,都大声附和着,“我们都听张医丞指使。”
一个声音,两个声音,成百上千的声音混在一起,犹如雷声滚过。
“救死扶伤是医者天职,你们不必如此。”张仲景听着百姓和将士们的话,恍惚间似乎听到了天的声音,“活下去,万物生长!”这个声音若江水般一浪一浪地涌来,让张仲景觉得头晕目眩。他只好踉跄转身,独自跑向汉水江边,蹲地大哭,“苍天啊,天地之心就是百姓之心,就是每一个人都能好好地活下去!”
沈晆感叹:“这就是民心!”
华佗点头:“活命就是民心!”
“是啊,当下朝政完全把持在那些宦官妖人手里。外戚大将军何进又与他们斗得热闹,早晚要有一场大祸事。”沈晆面带忧戚,“一想到将来,自己医术无人继承;大乱之时,女儿无所依靠,就不由心急如焚。”
“大灾大疫来临,朝廷指望不上,只能自己救自己。”华佗看着远处,“这也是河北、河南、山东等地灾民纷纷加入太平道,憋着劲儿与朝廷过不去之缘由。”华佗从河北一路走来,看到太多人间惨象,“当下,各地豪强纷纷起兵,借平黄巾贼之名,已开始逐鹿天下。天下将更乱,百姓更难活!”
“看来,我这老古董和你这老疯子是看不到河清海晏之时了!”沈晆看着蹲在江边的张仲景背影,语重心长,“所以,咱俩要赶紧把医书、医术传给仲景,也算是给天下百姓留下一个救命圣人!”
“民心不可違,天道不可违。”华佗点头,“活下去,万物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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