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印50万册,并在预售次日加印10万册。”这是众多主流媒体评论作家余华的新作——历时8年创作的长篇小说《文城》的第一句话。2021年2月22日,《文城》面世即引起全社会范围的强烈关注,并制造了当今中国纯文学图书作品极其罕见的惊人销售数据。音乐人李健表示,“在阅读时我受到了震撼,甚至是惊吓”“也被其中的温情感动不已,甚至想去查找这些虚构人物的原型”。许多作家、文学批评家及书评人甚至认为这部作品可与余华的巅峰名作《活着》媲美。“这是一个关于希望的故事!”万千读者从故事中各种人物与命运做决绝交锋的挣扎中,看到了果敢、温情以及人性中与生俱在的光芒,这些光芒总能刺破绝望,让人切身体会到信念的力量。想要坚定自己的理想信念、给未来的人生道路积淀精神食粮的同学,快来跟着小编读读余华的这部长篇新作《文城》吧,一起去故事中寻找那些能够赋予我们力量的、与生俱在的光芒!
NO.01作家其人
余华,当代著名作家,中国在国际上最出名的作家之一,被誉为中国的查尔斯·狄更斯。代表作《活着》《许三观卖血记》《在细雨中呼喊》等。作品被翻译成40多种语言在40多个国家和地区出版,曾获法国文学和艺术骑士勋章、意大利朱塞佩·阿切尔比国际文学奖等多项国际荣誉。
南方网评:余华在语言、结构、叙述方面为中国当代文学做出过杰出的贡献。
著名戏剧艺术家、中国国家话剧院导演孟京辉评价道:一个国家,一个民族,能有一两个能用自己的文字把它写出来的人是很幸运的,能把有形的东西变成无形的东西真是太伟大了。我觉得余华是一位伟大的作家。
NO.02故事简介
19世纪末与20世纪初,一个动荡不安的年代,北方青年林祥福为了一个承诺,背着女儿一路南下来到溪镇,寻找妻子小美所在的“文城”。林祥福的过去和一座谜一样的“文城”联系在了一起,没人知道这个谦卑的、沉默寡言的青年为什么要找一个不存在的地方。在寻找“文城”的漫长岁月中,林祥福成了万亩荡与木器社的主人,但他身上的谦卑和沉默未变分毫,他见识过温暖赤诚的心,也见识过冰冷无情的血,最终他花费了余生也没能找到“文城”,但许多人的牵挂和眼泪都留在了他身上,谁都没有想到,一座不存在的城,他这一寻就是一生。
NO.03选段赏读
选段1
有一人知道他不是在那场雪冻时来到的,这个人确信林祥福是在更早之前的龙卷风后出现在溪镇的。这个人名叫陈永良,那时候他在溪镇的西山金矿上当工头,他记得龙卷风过去后的那个早晨,在凄凉的街道上走来这个外乡人,当时陈永良正朝着西山的方向走去,他要去看看龙卷风过后金矿的损坏情况。他是从自己失去屋顶的家中走出来的,然后他看到整个溪镇没有屋顶了;可能是街道的狭窄和房屋的密集,溪镇的树木部分得以幸存下来,饱受摧残之后它们东倒西歪,可是树木都失去了树叶,树叶在龙卷风里追随溪镇的瓦片飞走了,溪镇被剃度了似的成为一个秃顶的城镇。
林祥福就是在这时候走进溪镇的,他迎着日出的光芒走来,双眼眯缝,怀抱一个婴儿,与陈永良迎面而过。当时的林祥福给陈永良留下深刻的印象,他的脸上没有那种灾难之后的沮丧表情,反而洋溢着欣慰之色。当陈永良走近了,他站住脚,用浓重的北方口音问:
“这里是文城吗?”
这是陈永良从未听说过的一个地名,他摇摇头说:
“这里是溪镇。”
然后陈永良看见了一双婴儿的眼睛。这个外乡男人表情若有所思,嘴里重复着“溪镇”时,陈永良看见了他怀抱里的女儿,一双乌黑发亮的眼睛惊奇地看着四周的一切,她的嘴唇紧紧咬合在一起,似乎只有这样使劲,她才能和父亲在一起。
林祥福留給陈永良的背影是一个庞大的包袱。这是在北方吱呀作响的织布机上织出来的白色粗布,不是南方印上蓝色图案的细布包袱,白色粗布裹起的包袱已经泛黄,而且上面满是污渍。这样庞大的包袱是陈永良从未见过的,在这个北方人魁梧的身后左右摇晃,他仿佛把一个家装在了里面。
【小编笔记】小说始于一个谎言,阿强虚构了一个叫“文城”的地方,并说那是他的家乡。林祥福出走,去“文城”寻找爱人小美。林祥福到了一个跟“文城”无限接近的地方——溪镇,他越发肯定溪镇就是阿强所说的“文城”,带着这股肯定的意念,林祥福在溪镇完成了他的一生,天灾与人祸,使他与溪镇同甘苦共患难。
选段2
黄昏的水面上,林祥福怀抱女儿坐在船里,他本想取下身后的包袱,可是身体往后一靠,包袱像靠垫一样让他感到舒适,他就没有取下包,取下了胸前的布兜,让布兜里的女儿躺在他身上,他伸手拉开上面的竹篷,夏日的风吹在了他身上。
船家坐在船尾,背靠一块直竖的木板,左臂腋下夹着一支桨、劈水操纵着方向,两只赤脚一弯一伸踏着摈桨。林祥福听着哑哑的摈桨踏水声,看着水面上一叶一叶竹篷小舟破浪前行。船家们右手握着一把小酒壶,双脚一弯一伸之间,呷上一口黄酒、左手从船沿上的碗碟里拿一粒豆子,向嘴中一丢,嚼得津津有味。
晚霞在明净的天空中燃烧般通红,岸上的田地里传来耕牛的哞哞叫声,炊烟正在袅袅升起。同时升起的还有林祥福的幻象,他看见小美了,怀抱女儿坐在北方院子的门旁,晚霞映红了小美,也映红了小美身上的土青布衣衫和襁褓中的女儿。从城里回来的林祥福一手牵着毛驴一手举着一串糖葫芦,走到小美身前,他将糖葫芦递给小美,小美将糖葫芦贴到女儿的嘴唇上。这是小美留给林祥福的最后情景,天亮前她再次离去,一去不返。
巨大的响声把林祥福从幻象里抽了出来,刚才还是明净和霞光四射的天空,这时昏天黑地,电闪雷鸣,风雨交加,林祥福看见船家惊恐的眼睛在雨水里左右张望,林祥福也抬头看去,看见漏斗状的旋风急速而来,尘土碎物旋转飞翔的景象,仿佛是大地的暴雨向空中倾泻。这时两个叠加在一起的竹篷脱离了小舟,翩翩起舞般而去。船家叫了声“龙卷风”,就跳入水中,他跳下去时,右手还握着那把小酒壶。
【小编笔记】小说中,林祥福父母的坟墓以及藏在屋里的金条,分别从精神与物质两个方面迫使林祥福孤零零地在家乡生存着。小美和阿强的出现打破了林祥福的墨守,随着阿强离去,小美跟林祥福发生了恋情,林祥福带小美去父母的墓前叩头,从而完成传统礼俗上的结合。但是结婚不久,小美逃走了。林祥福抛弃了故土与父母,离家去寻找小美。林祥福抱着和小美生下的女儿林百家来到溪镇,他走门串户请求喂奶,女儿吃百家奶长大。
选段3
林祥福认出这人是田大,他叫了一声,上前扶住田大,仔细看起来,两年多没见,四十多岁的田大已是头发灰白,皱纹也弄乱了他的脸。
林祥福说:“你怎么来了?”
田大呜咽地说:“开春的时候收到您的信,我就赶来了。”
田大说着从胸口摸出一块红布,双手哆嗦着打开后递给林祥福,他说:“少爷,这是房契,我给您带来了。”
林祥福接过来打开红布看着房契,房契上面是爷爷的名字,不由百感交集。田大又从胸口摸出一个小布袋递给林祥福,林祥福打开后看到两根小金条,他不解地看着田大,田大说:“这是田地里两年的收成,我去城里钱庄换成小黄鱼,给您带来了。”
林祥福看着眼前衣衫褴褛的田大感慨万千,呆立一会儿后收起房契和小布袋,扶着田大往里走。走到屋门口,田大坐到门槛上,脱下脚上走烂的草鞋,取下胸前的新草鞋,擦了擦眼泪,笑着对林祥福说,他出来时准备了五双草鞋,走烂了四双,这是最后一双。他说这最后一双草鞋轻易不敢穿,现在见到少爷了,可以穿上它了。
【小编笔记】这段写的是林祥福出发去找“文城”后,田大来找他。他虽为少爷,但身边除了田氏五口下人,没有任何亲朋挚友。
选段4
溪镇的水边人声鼎沸,兴致勃勃的孩子在那里跑来跑去。很多人家是第一次扎竹筏,他们现学现扎,绳索绑定竹筒时没有双层绑定,而是像捆绑柴火那样绑定了竹筏。
两天后,成片的竹筏伸向水中,仿佛秋收后田地里成片躺倒的稻子。那些扎完竹筏的男人,满头大汗满手血泡地回到家中,他们的女人已经收拾好行装,随时可以登上竹筏,躲进万亩荡的芦苇丛中。一排排的竹筏让留下来的居民心里踏实了不少,他们心里盘算当溃败的北洋军临近时,再登上竹筏逃进芦苇丛。有几户人家担心北洋军会在夜色里偷袭溪镇,他们提前带上铺盖,天黑后背上包袱来到水边,登上竹筏撑向芦苇。他们在月光里渐渐远去的身影,让溪镇其他的居民惶恐不安,他们觉得这几户离去的人家一定是听到了风声,于是纷纷仿效,趁着夜色携儿带女搀扶老人登上竹筏,更多的身影在水上远去后,谣言来了,说烧杀抢掠的北洋军距离溪镇只有十多里了,一时间水边挤满了逃难的人群,他们推推搡搡挤到自己家的竹筏上,有些竹筏还没有撑开就散了,另一些竹筏撑到水面中间也散了,很多人掉进寒冷刺骨的水中,一些老人和孩子仅仅挣扎几下就冻僵沉了下去,另一些壮实的男女拼命抓住旁边的竹筏往上爬。更多的竹筏不堪重负也散了,更多的人掉入水中,更多的人沉没下去,救命的哭喊声声急促,在溪镇的夜空中飞翔而去。
【小编笔记】小说中并不太平。冰雹、龙卷风、雪冻等自然灾害降临,随后是军阀和土匪入侵。溪镇周边土匪横行,于是,溪镇的商会开始自发组织民兵,对抗土匪。
选段5
他们来到溪镇的码头,陈永良跳到船上,林祥福把行李一件件递给陈永良,陈耀文和陈耀武上船后,陈永良上岸和林祥福告别。陈永良站在林祥福的面前,他想说些什么,可是没有说出来,只好伸手去挠挠头皮,笑了笑。林祥福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他点点头,伸手拍拍陈永良的肩膀。
这时候一直面带笑容的李美莲哭出了声音,她捧着林百家的脸看了又看,林百家也呜呜哭了起来,李美莲擦着林百家的眼泪,说着别哭别哭,自己却哭得满脸泪水。陈永良把李美莲拉过来,扶到船上,他说哭什么呀,自己也禁不住流出了眼泪。陈永良让船夫撑开船,他站在船头向林祥福挥手,终于说出一句告别的话:
“多保重。”
林祥福眼睛濕润了,木船在宽阔的水面上远去的时候,林祥福感到陈永良一家其实已是自己的亲人。他看了看女儿,林百家满脸泪痕,她的眼睛木然地看着远去的木船,她一直看着站在船尾的陈耀武,陈耀武歪斜着脑袋,让她觉得他随时会掉进水中。
【小编笔记】林家与陈家患难与共,林祥福的女儿百家与陈耀武在名义上是兄妹,他们并无血缘关系,却由于发生了恋情,两家不得不分离。
选段6
往事杂草丛生般涌现在陈永良眼前,最多的是雪冻时的情景,林祥福身背庞大的包袱怀抱女儿走进他家,这幅情景犹如雨中的屋檐滴水,出现一下,停顿一下,又出现一下……陈永良觉得眼睛模糊了,他伸手去擦,才知道自己已是泪流满面。他擦干净眼泪后,拔出插在林祥福左耳根的尖刀,那一刻林祥福微张的嘴合上了。陈永良看了看带血的尖刀,对林祥福说:
这尖刀我要还给张一斧。
这是陈永良此生对林祥福说的最后一句话,说完他的右手放到林祥福冰冷的额头上,慢慢往下移动,合上了林祥福的双眼。
【小编笔记】林祥福最终在跟强盗张一斧交涉的时候以死就义。林祥福在溪镇一辈子也没有遇到小美和阿强,小美特意避开了林祥福。在田氏兄弟把林祥福尸体运回故乡的路上,他们短暂地在小美的坟墓边停留,然后故事戛然而止。
NO.04精彩书评
究竟何处是“文城”
□杭州师范大学文艺批评研究院批评家 郭洪雷
在我看来,《文城》是一部关于信念的小说,我们所读到的温情或暴力,只有放置在这样的追问之下才能得到更深的领会:究竟何处是“文城”?
“文城”是小美和阿强以兄妹名义寄住在林家时撒的谎,这个谎言承托着林祥福真实、美好的情感和生活的全部。林祥福一生都活在“错觉”里,他不知道脚下的溪镇就是“文城”。他在这里安家、致富,赢得了同情和友情,但这里兵匪频仍,并非理想中的“斯文”之地。对“纯粹之恶”的书写是这部作品最令人惊异的地方。土匪张一斧是恶的象征,他更像是余华基于历史和现实感受而设置的符号化人物。这个人物和林祥福对“文城”的寻找让人们醒悟:根本没有所谓的“文城”,当下所在即是值得盼望和信赖的地方,这里并非没有恶与暴力,但这种文化或文明所发育的人间情义是值得信赖的不可摧毁之物,是人们活着的根基和信念之所在。
(摘自《文艺报》2021年3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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