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夏文竹

　　马三枣

　　本名马士军，儿童文学作家，自由撰稿人。著有短篇小说集《鸟衔落花》，儿童小说《溪山雪》等。

　　

　　《牧羊人的星星》

　　马三枣 著/黑龙江少年儿童出版社

　　2019.12/29.80元

　　近年来，中国的儿童文学创作开始向现实题材回归，但儿童文学究竟应该如何书写现实题材，如何用儿童能理解的鲜活故事来回应时代主题、传承优秀的文化和精神，仍是当前儿童文学创作面临的一个重要课题。2018 年，为了全面挖掘创作素材，作者马三枣随中国儿童文学研究会“文化援疆”活动代表团前往新疆生产建设兵团第十师北屯市采风，《牧羊人的星星》即创作于这一背景下。

　　援疆是我国的一项重大决策，从20 世纪50 年代开始延续至今。几十年来，一批批、一代代的援疆建设者们将青春、生命和对祖国的热爱倾洒在新疆大地。“热爱祖国、无私奉献、艰苦创业、开拓进取”的十六字兵团精神对一般人而言也许只是标语式的口号，对兵团人来说却是实际行动和切身感受。这样优秀的品质和精神正是我们要一代一代传递下去的，向青少年讲述援疆故事是对历史的传承，是我们传递给青少年的珍贵精神财富，也是对祖国儿女大爱情怀的真诚守护。

　　

　　为了更深入地体验十师的军垦特色、红色人文精神，马三枣随“文化援疆”活动代表团前往边境团场、学校，一路上陪同采风的大多是兵团人的后代，他们讲述了一段段祖辈、父辈屯垦戍边的往事，《牧羊人的星星》的创作便立足于这些真实的素材。小说中，王振山在边境线上巡逻时于暴风雪中勇斗饿狼，救下了迷路的牧羊少女古丽努尔和她的羊群；他和战友们纵马挥刀从匪徒手中救下牧民和畜群；调到农技站后，他住进地窝子埋头研究科学育种技术，在试验田里一次次进行改良，终于培育出大西瓜“军垦一号”；在物质匮乏的年代，他一次次慷慨地将珍贵程度堪比黄金的蜂巢蜜送给需要的牧民，还用自己的钱帮牧民买种子；白沙湖畔的白桦林里有很多无名的土包，王振山和他的战友们不论官阶、地位，去世后均以最平凡的方式安葬在那里……这一个个感人至深的故事都源自真实发生在这片土地上的事迹。马三枣在这本书的后记中说，小说家是靠想象力吃饭的，他以前写的许多作品都是真情与想象的产物，但这次不同，《牧羊人的星星》是从北疆大地上自然生长出来的，一冒出来就生机勃勃、荡涤人心。

　　当然，作为一部儿童小说同时也是一部现实主义文学作品，《牧羊人的星星》不但情节真实，而且人物形象颇具典型性。书中的人物刻画细腻、活灵活现，富有感染力，不论是少年王龙腾、爷爷王振山，还是牧羊女古丽努尔、山坡上唱着《黑云雀》的牧羊老汉、能灵巧地捆扎上百斤重大绵羊的吐尔迪、努力推着独轮车往军垦宿舍大院送西瓜的安安、向王振山讨要蜂巢蜜并回请他吃山羊肉的牧民艾克拜尔、从烂泥沼里救出毛驴的王江……尽管每个人物落墨浓淡有别，但都性格鲜明，极大增强了这部现实题材小说的现实感，让每一个故事都充满震撼人心的澎湃力量，使其真正具有现实主义价值。

　　除了人物的刻画，马三枣对景物和人们生活细节的描写也生动而传神。在作者笔下，乌伦古河、芦苇荡、白桦林、奔驰的骏马，都洋溢着勃勃生机；赶着羊群转场，飘着奶茶香气的毡房，骑着骏马在乌伦古河畔密林中飞驰，都充满浓郁的少数民族风情；孩童们在白沙湖的沙滩上垒沙堡，在夕阳的河滩上排队骑自行车，围着毛驴嬉闹，展现了一幅幅不同于现代都市生活的美丽画卷。

　　

　　

　　作为一位作品多次获奖的优秀儿童文学作家，马三枣在儿童文学创作上的深厚功力还体现在创作手法上。在《牧羊人的星星》中，马三枣没有直接把援疆当作故事发生的背景来安排情节，而是通过不同人物的讲述，将故事渐渐展开、层层推进，让镜头不断在过去和现在之间切换。随着众人的讲述，王龙腾仿佛穿越时空，回到了那个艰苦的年代：环境恶劣、物资匮乏、匪患、风啸、狼嚎、马跃、雪舞……爷爷王振山的形象也随着众人的讲述一点点清晰、丰满起来。而在讲述的间隙，眼前的生活平静而美好，胡尔曼家的毡房飘着奶酒的香气，越野车飞驰在平坦宽阔的道路上，艾克拜尔的儿子米吉提家养起了蜜蜂，有了取之不尽的蜂巢蜜……作者采用这种今昔对比的创作手法，文中没有一句总结性的表述，却鲜明地展现了几十年来建设者们的努力付出给这片土地带来的巨大变化。这是儿童更容易理解的表达方式，通过这种创作手法，民族团结、脱贫攻坚、乡村振兴、城镇化建设等一系列社会变革发展进程中对人们生活影响巨大的事件和少年儿童的认知相互咬合、相互融通、相互观照，在儿童可感的视角上完成了体认。

　　将国家重大决策和真实的社会变迁写进儿童文学作品，立足儿童视角讲述援疆故事，是马三枣在现实主义题材创作上进行的一次颇具力度和广度的有益探索，也体现出了他的强烈社会责任感。美国作家艾萨克·巴什维斯·辛格说过这样一段话：“在故事里，时间不会流逝，人和动物也不会。对于作家和他的读者而言，一切生灵都是永生的。很久以前发生的事情，依旧历历在目……我描写的许多人已经从现实生活中消失了，但在我看来，他们仍然活着。”《牧羊人的星星》借少年王龙腾的返乡之旅，记下了一段段兵团人的往事，希望也能让那些已经从现实生活中消失的人们、已经远去的时光在读者心中依然鲜活；让那些闪光的品质、顽强的精神、熠熠生辉的美德在读者心中停留，化作温暖的光，照耀在每个人心头，陪伴我们坚毅前行。